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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就是这样。”
白大褂老专家翻着一叠检查结果,告诉佟彤:“很幸运地没有骨折,也没有腰椎损坏。轻微的脑供血不足,但还好送院及时, 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以后注意定期体检就行。还有就是肌肉拉伤,这个没办法, 只有回家慢慢休养, 冷敷上药……老年人随着年龄增长,跌倒风险会越来越高,你们家属一定要注意……”
老专家的脸上自带安抚人心的表情。佟彤绷了好几个小时的神经总算慢慢放松, 揉着红红的眼睛,对医生连连表示感谢。
老专家最后给出了医嘱:“如果着急出院呢, 可以现在就办手续, 然后回家。但我还是建议再住院观察三天……”
医生这也是经验之谈。不少病人和家属都不喜欢住院,好像觉得医院不吉利, 或者不卫生;只要觉得身上症状稍微一减轻,就张罗着办出院手续,仿佛出院了就等于好了。
有时候医生好心建议人家再住院观察,反而被质疑:“你们就是想乱收费!”
所以这也是无奈之举, 让病人家属自己做决定。
不过眼前这个小姑娘家属一点没犹豫:“住院住院, 咱一点险也别冒。我姥姥有医保, 我自己钱也够……”
昨晚她提前要了民宿1月份的分红,提前把信用卡还清, 确保再也不会出现额度不够的窘状。
医生笑了:“不是钱的问题……其实也不会花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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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文物小队兵分几路,给姥姥办了住院手续,取了药,理齐了各种化验单。
佟彤颇觉过意不去,一个劲儿的谢大家。
“没什么,难得有理由逛一次现代医馆。”《清明上河图》的几百个化身在创组层里挤来挤去,最后那个老中医胜出,出来领取佟彤的谢意,“况且我们也不用通宵排队,也不会被传染流感,比过去的条件好多啦……哎,我当年要是有这个诊疗条件,就不至于在画里只有一个寒酸小门脸了,肯定是全国闻名的回春圣手。”
在大灾小病面前,人类显得无比脆弱。在急诊科外面看了一夜的众生苦难相,文物们不免都生出唏嘘之情,觉得做人太麻烦。
“上帝保佑,要我说,佟小姐已经做得很好了。”维多利亚说,“像她外祖母那么大年纪的人类,我在展厅里都见得少,更很少看到如此出色的精神状态。”
娇娇一手拎着租来的轮椅,往墙边一靠,问佟彤:“怎么这么轻,质量可靠吗?”
佟彤检查了一下,笑哭:“这叫轻?我都拎不起来。”
医生说姥姥的肌肉拉伤恢复几天就好了,到时候就能自如行动。现在临时租个轮椅,是为了方便老人行动。
佟姥姥在众星捧月中从门诊楼推出来,众人齐声欢呼。
佟彤在医院走廊里熬了一晚,也就睡了两三小时,这时候全身发虚;姥姥做完了必要的检查,用了点药,就在病房里舒舒服服休息了,现在倒精神焕发。
姥姥转转脑袋,看着自己身周这一圈保镖似的护卫,乐得见眉不见眼的。
“都是小彤的朋友啊?没听说她啥时候交了这么一群朋友,神通广大的——这次多亏你们啦,一夜都没睡,尽围着我转了!,昨天晚上忙累了吧?等过两天,我休息好了,都到家里来吃饭,奶奶给你们包饺子哈……啧啧啧,这丫头,这娃儿,真可爱啊……”
姥姥念念不忘的就是包饺子。毕竟在她前半辈子的记忆里,一盘饺子就是逢年过节的最高待遇。
她觉得这些热心伙伴都是小辈。殊不知她在这群人眼里才是最小的。
文物们怎么好意思让一个才100岁不到的大姑娘劳劳碌碌的包饺子呢,纷纷客气地表示不用不用。
姥姥目光一转,定格在希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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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上主要是他围着病床忙忙碌碌,医生都把他当家属了。姥姥问时,他没多说,只说佟彤太累了,在外面休息,自己替一下。
姥姥就想啊,这民警同志助人为乐的范围也太广泛了吧?
关键是,他提到佟彤的时候,管她叫彤彤?
虽然都是一个音,但姥姥耳聪目明,听出来他这两个tong字,第一个字重,第二个字轻,肯定是个叠词,并非指名道姓。
姥姥也不好意思问。人家给她忙前忙后的,她只能抽空说个谢谢,问别的有点显得太突兀。
现在好不容易消停下来,姥姥心头的疑问又浮上来了。
身后有人主动帮姥姥解惑:“他呀,正跟佟姑娘搞对象。”
娇娇大概是因为昨天“劝分手”,现在心虚补过,积极热情地帮俩人传绯闻:“好了有一阵了,佟姑娘没跟你说吗?”
姥姥惊讶地一眨眼,猜对了。
其他文物们也多少对此有所耳闻。也听说了娇娇他们昨天劝诫失败的事。本着决不跟《千里江山图》打嘴仗的原则,这时候也只好超然事外,随他折腾,他们才不管呢。
“嗯是啊,莫名其妙就好上了。”
“大概是因为佟姑娘老给他私发红包吧。”
“你们院子里那个张浩然张公子可能也知道。”
“也就是偶尔玩一下啦,不会长久的。”
“我们会注意不让佟姑娘伤害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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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一边陪着轮椅走,一边七嘴八舌表达意见。直到姥姥在病房里安顿下来,才客客气气地跟她道别。
“那我们不打扰了,回见回见!”
姥姥开始还笑呵呵的听着,听到后来觉得怎么不对味儿呢?
再看这小伙子长得跟明星似的,好像确实有资本跟她外孙女“玩玩而已”……
其实文物们说的倒都是大实话,只是不会换位思考,没有考虑到普通人的接受能力:仙人下凡,来人间走一遭新鲜,不管是几年还是几十年,在他们那漫长的生命里,当然只能算是“偶尔玩一下”了。
佟彤也没想到,宝贝儿们居然这么蠢萌地把实话说出来了。顿时愣在原地。
“不是,姥姥……”
希孟跟人类(主要是佟彤)混得比较久,情商没那么糟糕,算是矬子里拔将军,一看姥姥的神色,知道有人说错话了。
“您别误会。我和彤彤……”
以他的性格肯定不屑于赌咒发誓,在人类面前求理解。
但他也知道,佟姥姥要是真误解了,佟彤肯定会伤心的。
他浅浅一笑,找了个折中的口吻,说:“我们昨天还和彤彤的父母通话来着。”
用不着长篇大论的表忠心,单这一句,姥姥一颗心放到肚子里。
都“见家长”了,他敢玩花样?
再说了,从过去几个月他的表现看来,明明是个五好青年,一点没看出个人作风问题。
“好好好,小伙子真不错。”姥姥拍板,“小彤累了一晚上了,别守着了,快回家歇着去吧。我这儿有医生护士呢。”
佟彤哪肯,拽个凳子就坐下,“不成不成,我陪着您。反正今儿元旦放假。”
她一边说,一边觉得身上发虚,好像刚跑完三千米。
姥姥心疼地说:“你看你眼睛红的!快回去吧~”
“我不。”
这丫头人小主意大,自从工作挣钱以来就把姥姥当小孩儿了,她这么说绝对不是客气。
这时候“男朋友”的重要性的凸显出来了。希孟拍拍她肩膀,轻声说:“你先回家。这里我来守着。朋友们我都叫过来值夜,让他们一小时一波轮番查房,有什么事马上叫你。”
佟彤用运转缓慢的大脑思考了一会儿,乖乖说:“好。那就多谢了。”
姥姥心里五味杂陈。这丫头不听她的,改听男朋友话了。真不知道是该伤心还是该欣慰。
佟彤临走,姥姥忽然反射弧极长地想起来一件极其重要之事,差点从病床上站起来。
“小彤!你爸妈那边怎么样了!有消息吗?你昨天几点跟他们通的话?”
家庭群已经炸锅了,平时八竿子打不着、连辈分都算不清的远亲,此时也冒泡上来问候,或者至少发个双手合十的表情“求平安”。朋友圈里那些爸妈的老友更是满屏的“祈福”,让人看了格外心惊胆战。
还有不少人,看似担心过度,其实唯恐天下不乱地转了一堆谣言,让人越看越心烦意乱。
佟彤抿出一个微笑,晃晃手机。
“外交部刚刚给我打电话,说所有中国侨民都已经都安全撤到邻国大使馆去啦。只是那边暂时没信号,不能接通国际长途。”
姥姥喜出望外:“真好真好。那我就放心了。”
说完,安心地躺到病床上,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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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佟彤哪儿接到过什么外交部的电话啊。她满脑子都是12308热线里那句“失联”。
这可万万不能跟姥姥说,只能自己扛着。
好不容易老人家身体无大碍,不能节外生枝。
出租车一个拐弯,停在煤厂胡同口。
今天元旦,张浩然去父母家过节了。四合院里空无一人,佟彤家几间房还保持着昨天救护车匆匆离去时的凌乱模样。
家里还一片狼藉,从昨天开始就没收拾。佟彤想着新年新气象,打起精神收拾了半天,又播了两次12308热线,依旧是没有任何进展。
维多利亚给她发微信,说姥姥已经在病房里吃上晚饭了。还抱怨希孟把她当丫头使唤,居然派她堂堂一个贵族小姐出去买奶茶。
佟彤从烦躁的间隙里脱出身来,不由得微笑了一下。
她累坏了,晚饭也没吃,随便抹了把脸,换了套毛绒睡衣,倒在自己床上就睡。
北风呜呜的吹进院子,树枝拍打屋檐。偶尔几声汽车喇叭,从层层叠叠的民居中穿进来,显得遥远而空洞。
佟彤在这院子里住了二十多年,头一次成了光杆司令,单独一人霸着整个院子过夜。
姥姥的鼾声也听不见了。隔壁翻书、走路的声音也没有了,张浩然房间里偶尔传来的刷番剧声音也没了,整个四合院像是被收进了一个巨大的气泡里,格外的与世隔绝。
佟彤哪睡得着。翻来覆去一阵,又犯网瘾,摸出手机来查r国地图,找到那个博物馆,一米一米的检查周边。也不知道在找什么,大概是盼着能在旁边发现个防空洞。
熬着熬着就开始掉眼泪,趴在枕头上抽抽噎噎的哭。
昨天这个时候,她登上山要给我‘沉浸式体验’吗?”他也凑近她耳边,低声说,“我觉得这样挺好,挺真实。用户体验一流。千万别改。”
佟彤:“……”
他是不是从广大游客的“大数据”那里分析出来,现代男女恋爱的时候,拌嘴闹脾气是正常现象,所以反倒盼着她生气似的?
可真贱哪。
她心中的包袱一下子轻了,脸上还带着泪痕,就笑着问:“那我发脾气你也喜欢咯?”
他转过头,很高冷地不答话,大概是嫌她幼稚。
不过他忽略了一点:桌上化妆镜里忠实地倒映出了他似笑非笑的脸色。
“你别忘了,本尊见过多少大风大浪,要是连一个小女生闹点脾气都不能包容,枉被你叫一声祖宗。”
他也马上意识到化妆镜里能看人,眼看着佟彤一脸痴笑,立刻未雨绸缪地给自己这话打了个补丁,警告:“当然,你不许故意气我,气掉渣了犯法。”
佟彤忍不住笑出声。这人是特意回来陪她调整心情的。
其实他啥都不用做,在她面前刷个脸,心里的阴霾就知难而退了。
希孟问她:“你要睡了吗?”
佟彤摇摇头,“睡不着……对了,你平时漫漫长夜都干点儿什么杀时间呢?”
换了普通人,叫男朋友陪着熬夜总归不太厚道。她毫无心理负担。
希孟果断起身,取来她给他的旧平板。
“最近在看公开课,”他点开个链接,邀请她,“想学什么随便挑。我充了半年的白金会员。”
佟彤想给自己分心,心不在焉地浏览课程标题,理科、文科、艺术、经济……
最后不知怎的,手指魔怔地定在一个标题上:
《r国政治经济详解》
毕竟还是放心不下……
希孟叹口气,拿过平板,打开个视频软件。
“看个电影好不好?别想这些了。”
佟彤乖乖“嗯”一声:“你挑吧。不要恐怖片。”
他于是搬来几个枕头,在她床上堆了个舒服的窝,把她放进去,自己靠在旁边,给她拉了半截被子。
然后挑了个从片名到简介都冒傻气的喜剧片。
“彤彤,我放啦。”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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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合院里很快传出一阵阵夸张的滋哇乱叫。小卧室里微光闪烁,五彩缤纷,人气十足。
希孟怡然自得地看着影片里一群傻帽上蹿下跳,找到了极大的智商优越感。
转头一看,小姑娘抱着他胳膊,正慢慢往下出溜,已经睡着了。
他笑了笑,把她放平,被子提到她下巴底下。
他自己也卧下来,挤在单人床的另一边,一手搂着她,一手越过她肩膀,把平板移到床头柜上,支好。
……不管怎么样,电影先看完。
人类编剧还是挺有才的,知道怎么让人欲罢不能。
电影接近尾声,忽然床头柜上,佟彤的手机嗡嗡的响声,开始玩命颤。
希孟拿过她的手机一看,微微一惊。
也不顾上看电影大结局了。手机屏幕上闪着个通话请求,头像赫然是一副乞力马扎罗山水彩画。
“……佟老师?”
佟彤还在熟睡,她从2019连轴转到2020,这时候“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进入了婴儿父亲般的睡眠。
希孟犹豫了一下,接通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