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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月落参横》(完) > 章节_7

章节_7

“你这样说是想让我难受吗?”

“怎么会?”

“当年你和子衿结婚的时候我并不知道那个女孩子已经怀了你的骨肉,如果我知道的话──”

“您知道的话,结果也是一样的。”

“不!当然不会!我后来见过她一次,那个女孩子应该、应该已经有三四个月的身孕了,那孩子……她肚子里的孩子──”

“已经打掉了。”他的声音犹如寒冬腊月般阴冷,打断了顾子枫有些急促的话语,“我已经说过了,你看见那次之后的没几天就已经做掉了。”

鱼竿轻巧的落在草上,几乎没有声音。

顾子枫完全沉浸在痛苦之中,纠结了多年的心事重提之后竟然还是痛彻心扉。

一直稳稳握着的另一只鱼竿有些微微震动,顾谦凭借着敏锐的观感,拉起鱼竿──一尾鱼儿被抛上岸来。

将鱼弄下放进桶里,那习惯了无拘无束的鱼儿在里面横冲直撞。顾谦微微一笑,知道它终将习惯这窄小的地方。早晚。

“还是把鱼竿握在手里比较好,这会儿水流急,被冲走的话就麻烦了。”顾谦起身拉平衣服上的皱纹,准备离开了。

就在他刚刚走出两步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略显苍老的声音──

“你恨我,对吧?”

“……”

顾子枫竟然笑起来。“你从小就是这样。”

之后有个声音好似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似的──

“不,我不恨你。这么多年了,如果在那件事情上非要有那么个人来寄托这种被称作‘恨’的情绪,那么这个人,也会是我,也会是我。不是别人,是我。”

他究竟在干什么?他折磨了谁?受折磨的又是谁?

现在,他真的不知道了。

第十一章 那些年(二)♂

北方,一个海棠繁簇的城市。

与那宛若处子的南方古镇不同,这里到处充斥着现代文明的痕迹。喧嚣的华丽点缀不夜的都市,让这里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游走于妩媚与娇艳之间的女郎。它身穿华衣美服,不若那般安静,装扮成最美丽的样子。

此时正是夏末初秋。

早上,仍然带着毒辣热力的阳光毫不客气的洒在一张年青的脸旁,浓密的睫毛下聚成一处阴影。

他回身,看着刚刚行来的轨迹。微笑。

怀里捧着纸箱,不再顿足,大步离开。

“哎!他怎么这样就走了?我还没来得及和他说再见呢?”秘书小姐趴在玻璃窗上,不无惋惜地叹道。

“如果我早生几年的话一定倒追他!”

“为什么是实习而不是直接到这里上班呢?”

“你们说我还能不能再见到他啊?”

“……”

某律师事务所的所有女性同胞均趴在窗户上,一齐目送那英挺的身影消失在人流中。

办公室内,同样有人注视着结束了一个假期的实习刚刚离开的那个人。

李纪,法律界资深律师,五十岁的中年男子。

外边那些恨嫁女人的怨声或多或少传进来,李纪听了淡淡一笑。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却希望以后都不要再和那个人年轻人碰见,确切的说,是在法庭上。

一个月前,他接受老同学的委托,让他的一个门生到自己这里来实习。第一次见到这个男孩时的情形,他还记得──

那年轻人淡定微笑,说:“您好,我是顾谦,王老师的学生。”

他有一双清澈的眼睛,乌黑,明亮。

这是李纪最初的感觉,但是之后的这段日子,他渐渐发觉,那双清澈的背后是让人难以探知的深邃,那里面包含了很多外人无法触碰的东西。而这年轻人保护的很好,那是滴水不漏,破绽全无。

眼睛通达心灵。

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是适合做律师的。一个优秀的律师无疑也是一个最佳的演员与辨心者。而这个叫顾谦的年轻人,似乎已经拥有了作为一名出色律师而需要具备的一切素质。这其中有些是可以通过后天培养的,而有些,则是与生俱来的。

这样相处了一个月,他终于知道那个一向苛刻的老同学为什么会如此赏识这个后生。

李纪忽然想到了一个词──“青出于蓝”,随即又连忙pass掉。他暗笑着摇摇头,就算这个年轻人是“青”,他也不会那个“蓝”。

今天是新生报到的日子,学校里到处都是远道而来的学子与家长。沉寂了一个假期的校园终于热闹起来。这时候,忙坏了的是学生会那些负责引路的义务宣传员。

顾谦见到这等形势,随即决定改变路线。转头走向一条偏路。

因为校园这几年总是扩建,这样的偏径有很多,但由于新生要先去各自的学院报到,大多不会选择这样绕远且僻静的小路。

顾谦不假思索就选了通往法学院的一条小径。

小径的一旁是未名湖,湖水被微风卷起一叠叠涟漪,清绻、缠绵。岸上的几处柳也随风荡漾,剪起层层淡绿。

他出了些汗,黏在脖子、额头。风一吹,又凉快起来。

重新托了托箱子,他刚刚调整手势,就看见不足五米处那个破旧的校园指示牌之前站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纤细的女孩。

普通的装扮,没有什么出色的地方。身边的大包小包似乎全凭这个单薄的身子负担着,因为她只有自己一个人。

会令顾谦注意到她的原因不是别的,只是因为这个女孩子正一脸严肃的看着那个斑驳的指示图,似乎想从这上面摸索出路线。

顾谦回头看看,不远处那些学生会的同学都在那里兢兢业业地为大家服务,而她竟然还在这里浪费时间研究这个早该被淘汰掉的废物。

可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微微一笑,没有言语,安静走过。

同一时间,那个纤细的身子仿若拂柳一般从他的身边掠过。

长发蕴着的香气散在空气中,也飘进某个错身而过的人的身体里。

校园广播在一片舒缓的音乐中响起女主播的声音──

那是一首老诗──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

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祂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

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慎重的开满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当你走近 请你细听

那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

而当你终于无视的走近

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是我凋零的心

……

第十二章

这世上能让他打心底里厌烦的人不多,女人似乎又更少些,而对面这个女人就幸运地成为了这少之又少的“幸运儿”之一。

回想刚刚的一幕,顾谦很难相信这女人也是系出名门。

那是他不久前的一个当事人,也正是她刚刚不顾秘书的询问,二话不说就兀自闯进他的办公室。

顾谦向无奈的秘书点点头,了然道:“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周女士,你的案子已经结了,相信结果令你满意。现在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帮你的了。”见秘书出去后,他语气平淡道。

“没错,我对判决结果确实很满意。看来老胡没有诓我,这次花了这么多律师费我也算物有所值。”周琳呈现着完美的表情,丝毫没有因自己这唐突的行为感到不自在。

二十年前,拒绝把自己的婚姻作为利益筹码的周大小姐曾经不顾家族反对,与一个混迹笔墨行当的小画家冲破束缚走到一起;二十年后,同样是这个周琳,此时正坐在为自己打离婚诉讼的律师面前。

顾谦应也不应,头也不抬的继续手里的工作,可这样的冷遇也不能令那女人降低兴致。

“你对每个当事人都是这个态度吗?”周琳也不生气,翘腿坐在那里,本就不长的裙子还在一边开了个不算小的叉,距离那裙下风光不足几许。

老实说,像周琳的这个年纪还能保有如此姿色的女人并不多,这也许就是金钱的现实作用。

那双勾人的凤眼用一种只有这个年纪的女人才有的风情看着对面一直沉默不语的男子,染了绛紫豆蔻的手指以一种暧昧的弧度来回划在办公桌上。

他知道这样一味的沉默不会令这女人自发的知难而退,她的脸皮已经厚到一定程度了。若是回避无用,就只能见招拆招了。

“可惜你现在已经不算是我的当事人了,如果非要和工作扯上什么牵连,你也只能算是我曾经的当事人。如今案子终审、你的律师费也缴纳完毕,咱们在工作上的交集也已经没有了。”

周琳随即笑出声,又挨近他几分。“那我换个说法好了,嗯……你对每一个女人都是这样吗?”

顾谦原本欠着的身子随着她向前的趋势也向后退开,倚在靠背上。

“我想你的丈夫……嗯,不对,现在应该称呼为前夫了。我想他会比我更适合回答这个问题。”

刚才的笑意瞬间从周琳的脸上消失,而顾谦此时却淡淡笑着。

每个人都有罩门,周琳的死穴就在刚刚这句话上。

当年那个只能仰视周家,把周琳当做仙女一样捧在手心里的男人──她的入赘丈夫──如今被周琳雇佣的私家侦探搞到的偷情证据毁了后半生的荣华。

那男人的情妇不止一个,据说还有个长年养在海外,只是没有发现更多关于那女人的证据,毕竟现实的距离局限了调查及取证。但是即使是在国内的这几个就已经让周琳在法庭上以一个全无过错者的姿态坐在那里。

周琳这女人行事谨慎,心思细密,派人弄来的证据让这种在法律上最难判定、最难取证的婚姻出轨案件变得完全没有争辩的意义。而那些让人汗颜的偷情证据里有段视频资料,这样低劣的手段也只有周琳这样的女人能够做出──

yín靡的房间,凌乱的床榻,赤裸的男女,以最羞耻的方式放在十几双眼睛面前。偷情的人们低声说着最龌龊的言语,其中就有刚刚的那句话。

那绞缠在男人身上的女人调笑着问:“你是不是对每个女人都这样?”

顾谦直到现在都记得那张在录像上还春风得意的面容在法庭上是何等的惨白。就如同现在眼前的周琳一样。

“我终于知道花在你身上的律师费为什么会这么贵了。”周琳眼神一变,重新换上刚才的表情,坐回原来的位置。

其实,之所以雇佣律师并不是为了官司的输赢,毕竟在那样赤裸裸的证据之下,胜负已分。但是那男人手里还握有一部分周家的股权与几处划在他名下的地产,而如今这些东西又回到周琳的手上,这便是雇佣顾谦的意义所在。

“有空的时候算算帐,你花在律师费上的钱与你得到的赔偿金与赡养费比起来那是九牛一毛。”顾谦伸手抽出一根烟点上,他从小被教育要有礼仪风度,在女士面前他从不抽烟的,但是在这个女人面前似乎根本没有做绅士的必要。

周琳很是喜欢这男人,从她见到他的第一面开始。

不光是因为他的外貌,更多吸引她的,是他那种琢磨不定的性情与一种源自骨子里的高傲。

越是难以得到的,越是会让人产生征服欲。

顾谦看了眼推到他眼前的支票,上面的数字可观。

他淡淡一笑:“你来错地方了。”

周琳把支票放在桌上,绕过桌子走到他的身边。她靠坐在办公坐上,不太规矩的手大胆抚向眼前冠玉般的脸庞。

在差几厘米就要触碰到的时候,叼着香烟的他微微一撇头。

“呀!”

红红的烟头碰到稚嫩的手掌心,周琳猛的缩回手,皱眉看着被烫红的手心。

“真把我当成你养的那些‘小儿子’了?”顾谦起身退开。

这女人花钱找男人的事大家心知肚明,可她比她前夫聪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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