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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覆笑傲江湖第1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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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盈盈笑道:“如此说来,不知吴兄要如何对那个以怨报德的小女子快意恩仇呢?”。吴天德刚想脱口说出要一剑换一剑,让她尝尝被人所伤的味道,忽地想起那晚所见那双明亮的眸子,布幔在眼前飘落,缓缓犹如画卷般展现在自已面前,那位魔教圣姑白纱覆面、白衣如雪,那飘然若仙子凌尘的气质,自已若见了她,真的忍心下手么?想到这里怒气不由一缓,苦笑了笑道:“罢了,还能怎么样?难道要我打她一顿屁股么?”。

任盈盈心中一羞,又一怒,登时忘记了自已现在的身份,双眉一剔,正要说话,就听一个人嚷道:“在这里了,在这里了,啊哟不要挤,我先发现的”。吴天德转头望去,只见桃谷六仙急急地冲了过来。那园中修竹本来稀疏纤细,这六人也不走小径,竟直直地从竹林中穿过,噼呖啪啦踢折了不少竹子,惊得竹林中许多鸟儿都扑愣愣窜起。

任盈盈见有人来,暂且压下心头怒气,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心想:这粗鲁男子对我这般无礼,怎么也要整治他一番,哼,你既住在这里谅也逃不出我手心去,且看我慢慢的消遣你。

吴天德见桃谷六仙兴冲冲掠到面前,刚要说话,桃干仙已急道:“快些,快些,那两人已经追来了,快些毁尸灭迹要紧”。吴天德吓了一跳,莫非这桃谷六仙又杀了人不成,否则毁得什么尸?

他还未说话,桃花仙道:“我们又没杀人,毁得什么尸,应该说是毁丹灭迹才是”。桃叶仙道:“人死为尸,丹死也为尸,说是毁尸灭迹原也没错,不过应该说是毁丹尸灭迹”。这六人口中虽争辩不休,手中却也未停,桃花仙、桃叶仙架住吴天德,桃实仙从怀中掏出个匣子,倒出六颗黑黝黝的药丸,将盒子啪地丢在地上。桃根仙去将石上茶壶取了来,撬开吴天德嘴巴塞了一粒药丸进去,茶水便倒了进去。

那茶盘之中只有一盏,任盈盈见他们要取自已茶杯给吴天德灌水,自已沾过唇的东西怎么能再给男人唇齿去碰,心中紧张正要阻拦,见他只是取了茶壶,便吁了口气。

这水一入口,那药丸便化了,直冲下肚去,吴天德只觉口中辛辣无比,呛得直咳,好半天才呼出一口气,苦着脸道:“你们又拿甚么鬼东西来给我吃了?味道怎么呛人?”。

桃根仙皱起脸来笑道:“良药苦口,乖孩子,吃完了给你糖吃”,他拿出当年老娘哄他吃药的本事,对吴天德说着,又掂起一丸药来塞进他嘴里,茶水随即又倒进去。

这八颗药丸有酸有咸,有的一股臭味,吃得吴天德叫苦不迭,不知他们从哪里搞来这古怪的药物来,他深知这几人对自已虽无坏心,但是智力实在有些成问题,便是被他们一番好心真的治死,那也不稀奇,可是这六人联手,真的动手也无胜算,何况已被人制,八颗药丸倾刻间先后下肚。

最后一颗药丸入口时,一壶温茶已经灌个精光,桃干仙顺手抄起那杯茶来,堵在吴天德嘴上,恨不得将茶杯都塞了进去,任盈盈阻拦不及,又看吴天德二目圆睁被六人架着灌药,那副狼狈模样十分好笑,那份尴尬便掩饰了下去。

八颗药丸下肚,六人放开吴天德抚掌大笑,状甚愉快,好似做了甚么了不起的大事,六双小眼睛巴巴地瞧着吴天德,只想看他如何老也不死。吴天德不知他们给自已吃了什么可怕的毒药,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息,正要开口问他们,远处忽有人怒喝道:“快滚开,蓝凤凰的住处又如何?我明明瞧见那六个家伙翻进墙来,蓝凤凰回来你告诉她黄河老祖来过了,谅她也不会说些甚么”。

第六卷 开封风云 第54章 一网双鱼

桃干仙惊叫道:“不好了,失主追来了,快逃快逃”说着六人转身就跑,桃叶仙边跑边道:“若是平一指追来,才应该叫失主,这药是我们从那肉球手里抢来的,应该叫抢主才对”,一溜烟儿地六个人已飞快地消失了。

这六人刚刚消失,就有两个人又冲了进来,他们身后边并无人跟来,想是蓝凤凰手下的人已经被他们制住了穴道。吴天德听说黄河老祖,心中已经有些了悟,只是被桃谷六仙一番折腾,思绪有些混乱,还来不及细想。任盈盈听见那二人自称黄河老祖,脸上微微笑了笑,心想:这六个怪人抢了黄河二怪的甚么药物了,叫他们急成这般模样

那二人冲到面前,只见一个人五十多岁,作秀才打扮,只是衣袍破烂,显得十分的落魄,他面皮焦黄,长着一个酒糟鼻子,颔下疏疏落落的几根胡子,身材瘦削得很,手里提着一把折扇。另一个人却穿着十分粗陋的衣裳,矮矮圆圆,胖得肉球儿一般,手里提着一团如丝如缕的东西,二人都是一脸焦急的样子。

矮胖子急得满头大汗,四下张望,寻找桃谷六仙,那落魄秀才瞧见地上木盒,不禁惊咦一声,冲过来捡起匣子一看,嚷道:“该死的桃谷六仙来过了,这盒子丢在这里,盒中的续命八丸哪里去了?”,说着一把拎住吴天德衣襟,问道:“你看没看到六个怪人,这盒中的药物哪里去了?”

吴天德至此怎么还想不到这二人的来历?记得书中就是这位叫祖千秋的秀才偷了续命八丸给令狐冲了,怎么现在却变成了桃谷六仙抢来给自已吞下肚去了?自已可不象令狐冲,有个圣姑在后边撑腰,若是被他们抓去,说不定便真的开膛破肚来取药了,一念至此,吴天德便想撒个谎骗过他们,于是道:“呃,六个怪人我倒是看见过,他们打开盒子丢了这里,刚刚向那边逃了”,吴天德心想:我又没说他们打开盒子将药如何,算不得骗了你们。

两个人一听,急忙要向六人逃走方向追去,任盈盈在旁边悄悄撇了撇嘴,促狭地道:“吴兄,那六个怪人不知给你喂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药丸,然后又急急逃走,真是莫名其妙之至”。

黄河老祖两人刚刚抢出几步,一听这话忽地顿住,老头子奔得急了,这一急转身,一脚踩烂了旁边一个花盆。祖千秋一步跳回了吴天德身边,又扯住他衣衫怒道:“甚么?那六个家伙偷了续命八丸给你吞下去了么?该死、该死。”,他顿脚说该死,也不知是说桃谷六仙还是说吴天德该死。

老头子瞪视着吴天德胸口伤处,满脸肥肉乱抖,也不知是惊是怒,口中只是喃喃道:“续命八丸,不管内伤外伤都可起死回生、一药而愈,是你叫他们偷了我的药是不是?我的女儿,我可怜的女儿……”。

吴天德瞧见他模样,也觉心中不忍,想起那位老不死姑娘自一出生就身染怪病,说起来也实在可怜,只是要让自已拿命去救她,吴天德可没那般侠义心肠,见老头子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忍不住安慰道:“这药是平一指平神医所制吧?不如老先生再去找平神医再配一服药,在下也不想服下这药,实是……实是……”,说到这里实在说不下去,自已胸口有伤,又服了人家的药,无论谁见了都不免怀疑是自已唆使桃谷六仙取了人家的药,又如何替自已辩解,想到这里他不禁气恼地回头瞪了那位姓柳名杰的少年秀士,责怪他说出自已服了人家的药丸。

任盈盈见他回头瞪视自已,心中愉快之极,向他扮个鬼脸。她畅快之下便忘了掩饰自已神情,虽然打扮相貌还是男人模样,这个动作却是十分女孩子气,瞧得吴天德一怔。

老头子听见他说再去找平一指配药,怒不可遏道:“那药我前后足足花了一十二年时光,才凑齐千年人参、伏苓、灵芝、鹿茸、首乌、灵脂、熊胆、三七、麝香种种珍贵之极的药物,请平一指制成药丸,你当那么好做的么?你你你”,说着忽然一顿足,狞笑道:“你奶奶的,你既然吃了我的药,我便取了你心头之血,说不定还有效果,祖老弟,抓他回去给我女儿吃了治病”。

那续命八丸实是极神奇的药物,无论是何等严重的内外伤势,哪怕那人刚刚断气,也救得过来,功效奇妙之至,不过这药力实在太大,对常人来说却是虎狼之药,就如一个无病之人贸然服下一棵千年人参,必然气血过旺一般。吴天德伤势本已大好,不需再服这药,此刻这药一下肚,药力行开,此时腹内如火烧一般灼热,胸口没了痛意,便连四肢也增加了几分力气,听说老头子果然要将自已抓回去剖心取血,不由心中一惊,猛然抬起右掌来,削向祖千秋左颈。

他虽身上带伤行止不便,但内力深厚非同小可,这一掌削下虽只使出不到平时五分的力气,掌锋上蕴含的真力却已触肤如同刀割,祖千秋未料到这人竟有如此功力,一骇放手,左手拳右手扇击向吴天德肋下空门。

他也看出吴天德胸上有伤,行动不便,因此想出其不意将他擒下。吴天德拳脚功夫甚差,不过自学过独孤九剑后已悟得武学至理,早已不拘泥于拳掌刀剑,他一手抚胸,一手竖指为剑,点向祖千秋眉心,这一指攻其必救,登时便解了自已的危险。

祖千秋惊咦一声,手中折扇忽开忽合,瞬间攻出三十多招,吴天德见招拆招,都是攻其必救,手法奇妙之极,每每祖千秋招式用老,才发现对方饱含真力的一指已点向自已要害,不得不回身自救。

任盈盈自那日败于他手,一直不甚服气,见二人动手,便注意在一旁仔细观察,见这吴天德虽然行动不便,但攻守兼备,出招妙到毫巅,若是自已出手,以力搏巧或趁他现在行动不便游斗当可取胜,但以祖千秋的武功,却没有这份本事,瞧他斗得甚是费劲儿,心中不免生气,这老家伙在黄河上下也算有些名气,武功却如此不济,有心点拨他几句,却又不想暴露身份。

老头子生怕时间久了药效便不灵了,见祖千秋连斗数十招,始终屈居下风,暗忖自已论真实功夫比祖千秋还要差上几分,便是上去也不济事,便对祖千秋嚷道:“祖贤弟让开”,二人与人动手联手惯了,祖千秋听他一喊便知何意,立即向一旁一闪,老头子右手一扬,一张黄澄澄带着点点鳞光的大网便自他手中张开,向吴天德罩去。

他这一手出其不意,网撒得又快,那网丝虽然细细的,却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网边铅坠也极大,吴天德只见空中密密麻麻一片,犹如一大团黄蜂飞来,到了面前已涨到近两丈宽窄,吴天德若是身上无伤,或可贴地窜出,这时却是无法躲避了,见网已及身吴天德下意识地张开双臂去撑那网,网丝柔软,触手根本无处着力,他蹲下想忍疼滚开时,那网已铺天盖地罩了下来。

任盈盈坐在一旁一直观察吴天德的功夫,她倒是来得及避开,只是网已罩住四周,要逃开用的办法也是贴地窜出去,这种姿势对一个少女来说未免不雅,何况黄河老祖是她属下,在她心中本就未存敌我逃避之念,这一犹豫网便落了下来,老头子顺手一扯,任盈盈哎呀一声,和吴天德紧紧地裹在了一起。

吴天德本来张开双臂去撑鱼网,网一收紧,双臂收回,竟将那白衣秀才结结实实搂在怀中,随即两人动弹不得。任盈盈虽然身材修长,与吴天德一比却显得娇小的很,鱼网一收紧,整个身子都贴到他怀里去,弄得她又羞又气又窘,直恨不得立刻宰了这两个不开眼的老混蛋。

吴天德被收进网子,还和一个男人面对面搂在一起,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老头子没想到将旁边的白衣书生也网了进来,但只是怔了一怔便对祖千秋道:“祖贤弟快帮我抬起他们,若是回去迟了只怕药效过去,误了我的女儿了”。

祖千秋应了声“声”,匆匆奔过来提住网子另一角,与老头子合力抬起来,飞快地掠过墙头去了。任盈盈和个男人紧紧拥在一起,只觉又羞又臊,整张脸皮都红得发烫,好在脸上有薄薄一层的精致之极的面具,旁人看不出来。

生平头一遭和一个男人挨得这般接近,任盈盈心中又是恐慌,又是羞窘,真恨不得立刻跳出去将这两个老混蛋杀了才解心头之恨。可是这一跃上街来,满街的人见到两个老头子用一张古怪的网罩住了两个人,纵跃如飞地奔去,都遥遥地指指点点。

任盈盈见了羞得无地自容,若是在这里说出身份,这黄河二混蛋自然不敢不放开自已,只是这么多人瞧着,要自已如何有脸见人?好在……没人知道自已身份,到了地方寻机逃去,这也……这也能遮得过脸面去了。

到了这步田地,任盈盈也无可奈何,刚刚还想公开身份怒惩这对不开眼的东西,现在却又怕被人知道自已身份了。可是和一个男人这样捆在一起,她不止心里烦躁,便是身体上接触在一起,也不禁肌肤上起了片片战栗。

任盈盈只能勉强将脸侧开,不要碰上他的下巴,又将上身尽量仰起,离吴天德胸口远些,生怕自已胸前双峰贴在他的身上,虽然这姿势甚是辛苦,仍自苦苦支撑。好在这网颇大,被二人悠荡着跑了一路,两人之间倒不是那般紧密无缝了,任盈盈心中这才稍安。

吴天德被他们提着一路奔出城去,暗想:这两人这般招摇过世,用不了片刻曲非烟就会找了蓝凤凰追来,自已只要稍加拖延,未必不能脱身,这样一想,便放下心来,见二人抬着他们已经跑出了城,累得气喘吁吁,在网中嘲笑他们道:“老先生,瞧不出你个子矮矮的,撒得一手好网,在下昔年曾帮人在鱼塘撒网捕鱼,比这小了一半的鱼网都撒不开,哈哈哈……”。

任盈盈被拥在他怀中,浑身不得劲儿,听他还在出言嘻笑,忍不住怒道:“你这痞怠家伙,都快被人开膛破肚了,怎么还这么多废话?”

吴天德一怔,忽地想起若不是这蠢书生在黄河二祖面前说自已吃了那续命八丸,何必落得这般下场,也向她怒冲冲地道:“还不是你这蠢书生,是不是读书把脑子读傻了,怎么当着他们面说出我吃了那药,你这小混蛋还敢来怪我?我若是你老爹,不打烂你的屁股”,他越说越气,搁在任盈盈背后的大手忍不住在她臀部上狠狠地一拍。

任盈盈啊地一声,双眼圆睁,不敢置信地瞪着吴天德,心中呻吟般地叫道:“我的天呐!……‘

第六卷 开封风云 第55章 灵机一动

任盈盈被吴天德的大手啪地一下拍在屁股上,顿时吓得一声尖叫,圆睁二目,不敢置信地瞪着吴天德,只觉得被他拍过的地方连着整条大腿都酥麻了,可是那小嘴儿微张着,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堂堂的日月神教圣姑,何时曾被人如此戏弄,此时被缚在网中,武功也施展不开,可恨她在园中弹琴,没有随身带着那柄袖中剑,不然一定抽了出来,狠狠地捅他个十七八剑。

吴天德见她被自已一掌打得发愣,乖了许多,不由心中大乐,想起后世有一位伟人访美时说的那句名言,便得意洋洋地学着他的四川口音道:“小朋友不听话,该打打屁股了”。

任盈盈听了他的取笑,猛地从惊愕中清醒过来,顿觉羞不可抑,又瞧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忍不住恨恨地在他胸口捶打起来,口中恨恨地骂道:“你这混蛋,我……我恨不得杀了你!”。

吴天德乐极生悲,被她捶中胸口,痛得直叫,一把抓住她胳膊,瞪着眼道:“打你一下屁股怎么了?再吵我还打”,说着贼笑道:“你这小书生瞧起来瘦瘦的,屁股上倒蛮有肉的,打起来很舒服,哈哈哈……”

任盈盈只觉得颊上热得火烧一般,听他说还要再打,不敢再捶他,心中又是委曲、又是气恼,只拿一双泪眼恨恨地瞪着他,瞧那架势若不是嫌他一脸胡子,说不定便要扑上去狠狠咬他一口。

两人在网上这一扭打,老头子、祖千秋二人抬着鱼网便更觉沉重,老头子忍不住骂道:“两个毛头小子闭嘴,奶奶的,瞧不出你们这么沉重,老子从黄河里提着一网鱼上来也没这么累过,再吵老子把你们拖在地上走”。

二人一听,都不敢再挣扎,任盈盈气得暗暗咬牙,只想逃脱之后找机会狠狠地教训黄河老祖一顿,出出心头这口恶心。正想得出神,猛抬头看见吴天德正盯着自已看,忍不住没好气地道:“你瞧我做什么?”

吴天德嘻嘻笑道:“被捆在这网子里,我只瞧得见你,不瞧你瞧谁?”,任盈盈听了脸上一红,逾发感觉到两人身体挨紧处极为别扭,于是双手撑在胸前和他隔开些距离,眼睛却微微闭着,不敢再去瞧他。

吴天德在他耳边低低地笑道:“小书生,你又不是个娘们儿,闭着眼睛做啥?只有女人和男人这么挨着意乱情迷时,才会闭眼睛呢”。

任盈盈恨恨地瞪他一眼,怒道:“我懒得瞧你,怎么了?女人意乱情迷怎么就会闭眼睛?”

吴天德嘿嘿笑道:“因为女人那时候很享受嘛,如果睁着眼睛,瞧见男人比她更享受,心中这么一妒忌,那自已便享受不起来了”。

任盈盈听了他的谬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她的性子本来娴静如水,自打遇见这个痞怠货,什么风度气质都丢尽了,现在连气都懒得和他生了,听了他的胡言乱语只是闭着眼不理他,只觉那鱼网晃晃悠悠越勒越紧,自已两条腿挨着他动也不敢动。

道路遂渐崎岖,这是黄河边上一座山丘,丘上一座瓦屋,院中植着几棵枣树。老头子和祖千秋抬着二人踢开房门,冲进屋去。此时天气尚不甚冷,但那屋中侧面有一个小门,却用厚厚的棉帷遮着。

二人连人带网抬进那小屋中,将鱼网丢在上,一把点了吴天德和任盈盈穴道,扯出来按坐在墙壁旁,自已坐在一边儿只是呼呼喘气。任盈盈未料到这二人居然点了她的穴道,心中暗暗担忧:瞧这模样,若是迫不得已时,虽然不好见人,也只得公开身份罢了。

吴天德抬头打量这房子。只觉这房中异常闷热,房子的窗缝都用绵纸糊住,床边竟还燃着一盆炭火,床上布账低垂,满屋都是药味。老头子歇得够了,起身走到床前揭开帐子,柔声道:“不死好孩儿,今天觉得怎样?”

吴天德知道床上便是那位老不死姑娘了,扬着头向床上瞧去,只见老头子将帐子掀开,扶着一个少女坐起来。这房中无光,点了两盏油灯,灯光下只见那少女十七八岁年纪,双眼紧闭,满脸病容,一张脸蛋儿全无血色。

吴天德瞧得也大为同情,只听那少女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却未睁开眼睛,老头子又道:“乖孩儿,爹爹和你祖叔叔给你取了药来,只要你吃了这药,病便好了”,说着取过两个枕头垫在她背后。

吴天德见曲非烟等人还未及赶到,忙向老头子叫道:“喂,我是个大活人,可不是药材,再说那药已经进了我的肚子,消化得七七八八的了,你纵然杀了我,血中又能有多少药物?咱们商量商量吧,你需要什么药材我帮你去买如何?”。

那少女听见有人说话,似吃了一惊,睁开眼见墙边坐着两个人,不由十分诧异,向老头子问道:“爹爹,这两个人是谁?”

老头子道:“这两个不是人,是药材,一会儿取了他身上的药给你服下,病便好了”。那少女似乎根本不懂世事,只是喔了一声,便又疲倦地闭上眼睛。

吴天德又惊又怒,若是曲非烟等人迟来片刻,便是找到自已,那也来不及了。可是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使不出来了,这可怎么办?

老头子提着把明晃晃的尖刀,上前来撕开吴天德胸口衣裳,嘿嘿冷笑道:“你本来不必死,怪只怪你偷了我的续命八丸,我不杀你,我可怜的孩儿便要死了,现在杀死了你,你也算是做了件功德,下辈子一定可以大富大贵的了”。

吴天德苦笑着商量道:“我……不如这样如何?我自已割开手腕取血给她,这样我不用死,又治了她的病,我是蓝凤凰的好朋友,这点面子你总该给她的吧?”

老头子哈哈一笑道:“蓝凤凰在苗疆做她的五毒教主,我在黄河边上打我的鱼,井水不犯河水,我跟她点头之交而已,就算你是她的亲儿子,今天要救我的女儿,说不得也只好杀了你,腕上取血哪有心头之血有效?”。

吴天德叫苦不迭地道:“哪有这回说法?你这说法没有一点科学根据”,他这一着急,竟将前世的词汇都说口来,老头子虽听不懂可也懒得去问他,取了一个盆子放在吴天德胸下,尖刀抵在吴天德的胸口,面目一狞就要刺下刺下,任盈盈在一旁瞧见,脱口喊道:“住手”。

吴天德、祖千秋、老头子三人都是一怔,一齐转头向她望去,任盈盈自也一愣:我这是怎么了?那小子我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现在有老头子替我出手,再好不过,刚刚怎么想也不想居然喊了住手?

吴天德眼见尖刀要破腹而入,登时吓出一身冷汗,任盈盈这一叫,老头子这一刀便未刺下来,可是刀尖抵在那儿,实在扣人心弦,他心中紧张,只盯着那把刀子,倒未省起那文弱的小书生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大胆子。

老头子瞪着任盈盈道:“你有什么话说?”,任盈盈吃吃地说不上话来,呆了片刻才迟疑着想出个借口道:“我……我想让你把我挪开一些,免得一会儿他身上的血溅到我身上来”。

吴天德听了气得差点儿没晕过去,只听老头子嘿嘿笑道:“不妨事不妨事,他的血宝贵得很,老头子可舍不得浪费,纵然溅出些来也不妨事,待老头子取了他身上的血,就将你们两个丢进黄河,洗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吴天德眼看他手腕一紧,这一刀又要刺下来,心头一紧,忽地啊呀一声惊叫,脑中灵光一现,想出一个办法来。老头子正要专心去接他的血,被他啊呀一声吓了一跳,没好气地道:“鬼叫甚么?再叫连你的哑穴也点了”。

吴天德兴奋得几乎手舞足蹈,笑道:“幸好你没点,哈哈,所以你还有得救,这天底下你人人都可杀得,但是我么,你可万万杀不得呀”。

老头子翻了翻白眼,道:“放屁,难道你是我儿子?我有什么杀不得的”。

吴天德哈哈地笑道:“我可没福气做你儿子,不过……日月神教任大小姐的未婚夫婿今日死在你的家里,不知你以后带着女儿要逃到哪里去才得安生呢”。

“啊?!”吴天德话音一落,老头子吓得手一抖,手中的瓦盆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裂成了两半,只听旁边扑嗵一声,却是祖千秋自椅子上掉了下来。不止这两人啊了一声,就是任盈盈也同时一声惊叫,差点儿没晕厥过去。

屋子里一片寂静,只有吴天德坐在地上洋洋得意,左顾右盼,过了好半天祖千秋忽地一跃而起,嘴里叫道:“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你你……圣姑她老人家怎么会看上你这小子,你你你……胡说八道!”他这边说,老头子在一边连连点头,巴不得他说的是真的,不然光是今日这般不敬,若是被圣姑晓得了,这条命也不在了。

这番话也说进任盈盈心里去了,她赞许地瞧了祖千秋一眼,暗想:“这老家伙倒还有些眼光,知道本姑娘瞧不上这个家伙,嗯……回头少让他吃些苦头便是”。

只听老头子也道:“不错,圣姑久居昆仑山大光明顶,一年难得踏足中原几次,你这小子怎么会认识她老人家,你一定是骗我,一定是骗我!”

吴天德一怔,他只当任盈盈一直是住在洛阳的,原来是住在昆仑山,眼珠子转了转,他叹了口气道:“唉,就知道说出来你们不信,所以我才一直不肯说出来。我到中原也没多少日子,在昆仑山我和盈盈偶然相识,一见钟情、两情相悦,从而私订终身,只是……唉,盈盈这小妮子脸皮太嫩,总是不好意思对人说出来,所以我也懒得张扬”。

祖千秋、老头子、任盈盈三个人都是浑身发抖,祖、老二人心中都暗道:“完了,完了,看来是真的了,教中知道圣姑闺名的也没有几个。我们俩个还是前年桑长老无意中说漏了嘴,才知道大小姐的闺名,他竟然知道,那……那一定错不了啦”。

任盈盈听得银牙一咬,心里一声哀叫:“天呀,我的一世清名,都被这混蛋小子毁了”她气得银咬紧咬,恨不得跳起身来给他两个嘴巴,可惜却是身不能动。口虽能言,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吴天德瞧瞧效果不错,心中大乐,于是继续大吹法螺……

第六卷 开封风云 第56章 弥天大谎

祖千秋定了定神,再瞧瞧吴天德那副嘴脸,总觉那冰雪般一尘不染的绝世佳人会委身于他,实在是天下间最难以想象的事情,这事儿太过匪夷所思、自已竟是丝毫风声不曾听说,难道是他在诓骗自已?

想到这里祖千秋狐疑地道:“莫非你怕被人宰了,所以想要欺骗我们不成?圣姑她……她心高气傲,从不将天下男子放在眼里,怎么会瞧上你这……这……”,他本想说你这小子,忽地想到万一这家伙真是圣姑所爱之人,未免太也不敬,所以临时改口道:“你这位公子”。

吴天德暗叹口气,心想:全拜那母老虎所赐,自从受了这伤就到处受气,在武林中真是寸步难行。现在利刃悬颈,除了任盈盈这根稻草,也实在没什么好抓的了。于是硬着头皮胡乱吹嘘道:“这个么,一言难尽、说来话长,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也是我对盈盈一见钟情、穷追不舍才打动了她的芳心呀”。

任盈盈长吸了口气:这小贼又要编排什么故事了?她向吴天德扫了一眼,恰恰碰上吴天德饱含深意的一笑,笑得她心头怦地一跳:这笑容忒地古怪,他可是瞧出甚么来了么?

她忽地想起刚刚在网中时也曾发现他出神地望着自已,若不是发现自已是女儿身,怎么会用那样的眼光看我?当时被他的胡言乱语给岔开了,现在想来那眼神大有古怪,我……哪里露出破绽了么?

吴天德见她脑袋转开,目光飞快地在她喉下一扫,心中暗笑:“这人果然是个女子”,他在网中打她一巴掌时尚未觉得,可她随后捶打自已的动作,就已令吴天德大为疑心,那举动如果说是个男人,可也太叫人肉麻了些。疑心一起,吴天德便发现她后颈上和脸上的皮肤有些微的不同,而紧紧靠在自已身上的双腿传来的触感,还有她一直护在胸前的双手,以及鼻端隐隐闻到的香味儿,都令吴天德生疑。

此刻有机会对面而视,瞧见她喉下没有喉结,吴天德才确定这人必是女子乔装改扮,自已居然看走了眼,将她当成文弱书生,想必一身艺业也极是高明,可惜她也被人点了穴道,要不也不用自已这样胡吹大气,靠骗人来脱身了,说出去实在叫人汗颜。

老头子听了,不禁连连点头,道:“是极是极,女人就是这样,心里爱死了人家,也不肯说出一分半分。俗话说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窗,不过这世上不怕翻山越岭的男人多的是,懒得伸出手指头去捅破那层窗户纸的女人却也更多,不死孩儿的娘……”。

祖千秋用胳膊肘儿拐了他一下,打断他的话,向吴天德问道:“敢问公子,在哪里识得圣姑她老人家?”

吴天德想着那日在尼庵中见到的白衣少女,脸上装出一副神往的表情,悠然道:“那日,我经过昆仑山,在一座山上见到一位白衣少女,在舞一柄剑……”。

老头子又插嘴道:“不错不错,昆仑山大光明顶是本教昔年的圣地,后来本教将教名一分为二,改称日月神教,总坛也搬来中原,此事非我教中人知道的不多”。祖千秋瞪了他一眼,道:“昆仑山,刚刚我们就提过了,知道了有甚么稀奇?”,转头问吴天德道:“那剑甚么样子?”

吴天德暗笑:“奶奶的,考较起我来啦?那剑……就是把老子攮成这副德性的元凶,我又怎么会不记得?”,于是笑道:“那剑么,比普通长剑要短,比短剑却又略长,剑刃细而剑脊厚,盈盈总是将它藏在袖中,咳咳……,我来中原时,盈盈还要将那柄剑送我带在身上,不过我一向用不惯剑,所以没要”。

黄河老祖听得呆瓜一般,那柄剑他们只有幸见识过一次,是日月神教十大神兵之一,名曰“逸电”,是任大小姐的贴身之物,她竟然肯将这柄宝剑送给眼前这人,那二人的关系……。

任盈盈抬起头来望着屋顶,悠悠地叹了口气,也不知在想些甚么,吴天德见黄河老祖又信了几分,心中得意:嘿嘿,只要和那任大小姐攀上关系,不怕不能脱身,至于日后被她知道……,目前逃命要紧,日后之事,日后再说吧。

吴天德又道:“我一时兴起,便拔出刀来与那位白衣姑娘比试起来,斗了三百余招,我才侥幸赢了一招”,黄河老祖又是一声惊叹,此人竟能和任大小姐斗了三百余招,最后还胜了她,武功在年轻一辈高手中也算是首屈一指的了,难怪任大小姐垂青于他。

吴天德又道:“后来我见那位姑娘身边有一支玉箫,便与小姐比试乐技。唉,盈盈的技艺真是天上少有世间无呀,听她的箫声竟是绕山三日而不绝”。任盈盈听了侧过头来瞧了他一眼,眼神中似笑非笑,也说不出是种甚么表情。

祖千秋暗想:“大小姐琴箫双绝我是知道的,不过古人说绕梁三日已够夸张,你现在又说绕山三日,嗨,情人眼里出西施,你愿咋说就咋说吧”。

吴天德道:“听了这一首曲子,吴某便知必败无疑,我的技艺怎么能和盈盈的神乎其技相比呢?于是我别出机杼,既然在曲艺上赢不了她,便在曲子上赢她,于是吹奏了一首她从未听过的曲子,曲风十分的新颖别致,这才勉强挽回了些颜面。

祖千秋奇道:“世上还有大小姐不知道的曲子么?”

吴天德道:“这个……我也是灵机一动,将一首中原不曾流传过的曲子吹给她听,说实话,我比武胜了盈盈,她都没有正眼瞧我一眼,不过我这首歌唱来,却颇受她青睐”,老、祖二人大以为是,想圣姑在神教之中高手见过无数,武功再高又怎放在她眼里,她酷爱音乐,又是年少女子,那么听了动情的歌儿,为人动心,自然大有可能。

吴天德道:“于是盈盈留我在山上小住,每日一起练剑、弹琴吹箫,感情日深,我们才……,不过盈盈面嫩,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会告诉你们,此事只可你知我知,万万不可再让别人知道”,黄河老祖二人心中一凛,连忙道“是”,任盈盈听了他的嘱咐心中也自一宽。

此时黄河老祖才彻底相信了吴天德的说辞,恭恭敬敬地将这位日月神教未来的东床快婿解了穴道,请到椅中坐下。吴天德大模大样在椅上坐了,瞧见地上的任盈盈,忙道:“快把这位……书生放了,他只是无辜受我连累罢了”。

老头子解了任盈盈的穴道,任盈盈站起身来,走过来瞧着吴天德,眼神中神色变幻,好半晌才摇摇头,淡淡地道:“吴兄……你还真是有才呀”

吴天德听出她话中挪揄之意,忍不住脸上一热,心虚地想:“这女人知道我是在说谎了么?女人比男人心细,这两个傻瓜听不出来,不见得这女人听不出破绽,瞧她模样对我倒没有敌意,我还是快点离开,免得一会儿露出马脚”,心里一边想着,嘴上一边打着哈哈道:“哪里哪里,你认识我的时间还短些,这怀才呀,就像怀孕,时间久了才能让人看出来……”

任盈盈就站在吴天德身边,只要举手一挥就可斩断他的后颈,可是那手掌跃跃欲试地提了几次,耳朵里听着他的连篇废话,心中只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偏偏就是提不起半点杀意。

祖千秋向吴天德陪笑道:“小人们还不知道公子高姓大名呢,公子和圣姑两情相悦,怎么又一个人跑到中原了呢?”

吴天德正色道:“大丈夫志在天下,岂能被儿女私情所羁绊?盈盈身份高贵,我吴天德对她说过,要凭真本事在武林中闯出一番名堂,将来风风光光地去迎娶她,到时我要让天空开满鲜花,满天神佛为我祝福,黑白两道齐来祝贺……”。

任盈盈翻了翻白眼儿,老头子忍不住搓着手道:“吴公子,你的理想太过伟大,还是不要因此耽搁了大小姐的青春吧,我看先成家后立业也是可以的”。

吴天德干笑两声,道:“说的也是,要达到这些理想难度是有点大,目前我的理想是……先把伤养好……”。任盈盈忍俊不禁,眼神里闪过一丝笑意,那晚在尼庵中她也曾和这位华山剑宗的吴天德较量过,那时的他是个机智刚毅、临危不乱的绝顶高手,怎么他平时都是这么一副德性的么?

老头子听他提到伤,不好意思地道:“这个……这个……,嗨,都是小人们不好,也没打听清楚吴公子的底细,就贸然把您给请了来,若是真个不小心伤了您,那我们可是百死难赎啊”。

吴天德忙道:“这事也怪不得你,说起来我当时正和这位……书生,在园中弹琴”任盈盈脸上一红,隐约觉得吴天德此句大有语病,而且吐字不清,听起来甚象是“在园中谈情”,心想:这小子是知道了我的本来身份,还是仅知道我是个女子?怎么听起来总象是若有若无地在戏弄我?

吴天德叹道:“谁料那桃谷六仙竟然盗了你们的药,强行给我灌下,唉!现在天波府内鸡飞狗跳,也不知闹成甚么样子了”。

祖千秋唉哟一声,惊道:“是了,我们将公子这样带了出来,那里怕不闹翻了天,我们快些将公子送回去吧”,吴天德心中暗喜,忙道:“不必,不必,我和这位书生一同离开便是”,说着站起身来,忽地瞧见床上那位姑娘,病恹恹地样子,这几人在屋里说了那么半天话,那姑娘靠在枕上似睡非睡,连听的精神头儿都没有,吴天德的脚步不由一停。

吴天德瞧着那位老不死姑娘,向老头子问道:“现在你没有续命八丸,令媛的病可还有法子医治么?若再采集那些药材得需多久?”

老头子苦笑着道:“唉……若能治便也治了,若不能治……总之是听天由命吧”。祖千秋在一旁忍耐不住,道:“不瞒公子,不死侄女儿这病是胎里带来的,能熬到今日,老兄也不知费了多少心血,老兄为了搜集这些药材,用了十二年光景,只是……不死侄女儿怕是不能再等一个十二年了”。

吴天德叹了口气,虽说是桃谷六仙取了人家的药,可是毕竟是自已服下去了,这样一位可怜的姑娘等于是间接死在自已手上。他心中暗想:“记得令狐冲给她喝了自已的血,也不知后来有没有效果,可是也没听说她死掉。说不得,我也只好英雄一回,就当作捐血了吧,日后再帮着老头子凑齐那些药材”。

想到这里,吴天德转身走回桌旁,捡起那把被老头子丢在一边的尖刀,又从桌上取了一个水碗,一咬牙,挥刀向自已手腕上割了下去。

任盈盈三人都大吃一惊,老头子一把抢上前来,惊惶失措地道:“吴公子,你……这怎么可以”,说着就要上前替他包扎伤口,吴天德拦住他,苦笑道:“这事总是因我而起,若是令媛因此而死,那吴某真的是要抱憾终生了。说实话,这血中有多少药物,我也是心中无数,不过想来多多少少总有些作用,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至于那些药材,咱们再一起想想办法吧”。

说着那血已将注满一碗,吴天德自已本就失血过多,身子虚弱,这时更觉一阵晕眩,被祖千秋扶住,飞快地替他抱扎好伤口。老头子满眼热泪,扑嗵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公子,您……您……您今后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一声,老头子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吴天德道:“一会儿那血便凝了,前辈快些喂令媛喝下去吧”。说着呼呼地喘了两口大气,对祖千秋道:“这屋里气闷得很,祖前辈扶我出去坐一下”。

三人走出那间小屋,刚刚坐定,大门便被人踢了开来,祖千秋吓了一跳,抬头望去,只见六个苗家打扮的汉子提着弯刀闯了进来,后边蓝凤凰一步踏进门坎,凤目含煞地道:“黄河老祖,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竟敢……”,她说到这儿,已瞧见任盈盈站在房中,狠狠地瞪了自已一眼,目光向吴天德一扫,蓝凤凰顿时醒悟,忙改口道:“竟敢将吴公子绑了来?”

蓝凤凰的神情变化,看在吴天德眼里,心头不由疑云大起。祖千秋见是五毒教主打上门来,心知她是圣姑心腹之人,见她为了吴天德如此大动肝火,看来吴天德这位姑爷的身份,那是真的不能再真了,忙苦笑着向她深施一礼,道:“蓝教主见谅,我们兄弟俩事先不知道吴公子的身份,所以多有得罪,现在可是待若上宾,不敢有丝毫不敬呀”。

祖千秋一礼施罢,只觉眼前人影儿一闪,抬头看时,那位吴天德吴公子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儿,正拉着他手,把祖千秋唬了一跳,连忙移开目光不敢去看,心想:“这位吴公子有了圣姑,还这样风流,不知圣姑知不知道,不过这是人家的家事,我还是装作没看到的好。”

老头子在里边听到声音也忙跑了出来,与祖千秋两个人没口子地道歉,倒弄得蓝凤凰莫名其妙。她与黄河老祖虽然相识,却无深交,现在知道吴天德二人无恙,在任盈盈示意下,蓝凤凰便即告辞。

那黄河老祖送出门来,对吴天德毕恭毕敬,把蓝凤凰瞧得好生奇怪,这吴天德有什么了不起的了,怎么这两人殷勤得象干孙子似的?把眼偷偷去看任大小姐,见她只是向自已微微摇头,心中不解其意,却也不敢去问。

吴天德身子虚弱,与曲非烟同乘一马,坐在后边,一手搂着她的纤腰。曲非烟一手控着马缰绳,一手轻轻抚着他的手腕伤处,叹道:“你呀你,甚么续命八丸吃了就吃了呗,需要什么药材跟蓝姐姐说一声,他老头子寻药用了十二年,蓝姐姐连十二个时辰都不用一定凑得齐,何苦弄成这样?”

吴天德一拍脑门道:“啊,我怎么忘了,只听说他寻了十二年才寻齐了药材,一定难找得很,却忘了五仙教神通广大,若是他们出面,岂不……,唉,这一刀挨得实在冤枉”。

曲非烟哼了一声,道:“是不是老头子的姑娘长得漂亮,你才心甘情愿挨这一刀?哼,我跟了你这么久,都没喝过你的血,你倒是和她血肉相连了呀”。

吴天德听出她话中醋意,揽着她纤腰的大手一紧,在她耳边低语道:“乖乖非烟宝贝儿,你虽然没有喝过我的血,可是你喝过我的……,古人有云,一……,十滴血呀”。

曲非烟哎呀一声,顿时臊得满脸通红,松了缰绳双手捂着耳根子,晃着双肩娇嗔道:“哎呀哎呀,不许再说,不许再说……”。

两人这一打闹,其他的人都往这边瞧,看得曲非烟更加不好意思,向吴天德嗔道:“都是你,让人家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吴天德瞧见那个女扮男装的假书生也正用古怪的眼神打量自已,心中一动,悄悄问曲非烟道:“那边骑马的那个书生你认得吗?”

曲非烟瞧了瞧摇摇头,道:“不认得,不是和你一起被抓了来的么?怎么你倒问起我来了?”

吴天德叹了口气道:“我在亭中歇着,听人弹起一支曲子,非常的清幽动人,所以就寻声去看,这才遇见他的”。

曲非烟哦了一声,若无其事地道:“你说那首”清心普善咒“?我昨儿就听到有人弹奏了,你想听我以后弹给你听啊”。

吴天德一呆,道:“甚么?我听的那首曲子叫”普庵咒“”

曲非烟噗哧一笑,慢悠悠地道:“”普庵咒“就是”清心普善咒“,”清心普善咒“就是”普庵咒“,两者一而二,二而一的呀,我的大爷!”

清心普善咒、女扮男装、蓝凤凰看她时的眼神……,一连串的念头闪过他的脑海,吴天德忽地想到了她的名字,顿时身子一震,险些从马上掉下来。

第六卷 开封风云 第57章 请你帮我瞒住你

回到天波府,吴天德才长出了一口气。这一路上,他的屁股就象坐在针毡上,不敢去瞧任盈盈的脸色,可是偏又忍不住想去偷看,每一接触到任盈盈那似笑非笑的眼神,饶是老吴的厚脸皮,也不禁脸红。

任盈盈没有当场发难,本在吴天德预料之中,以这位任大小姐的性子,当然不愿意让人晓得自已被人占了便宜、吃了暗亏,但这可不代表她会放过自已。在吴天德的印象中,任大小姐爱面子是出了名的,今天的事虽说知者不多,但是任大小姐会怎么做,殊未可知,这种事想必她不会假手于人,说不定今天半夜就会亲手来取自已性命了。

心中有此盘算,所以吴天德不敢大意。当天夜里,他盘膝坐在床上,一边做着吐纳功夫,一边静待那位不速之客。功行九周天,吴天德停止用功,缓缓睁开眼睛,只见更漏显示时间已约三更,窗外静悄悄的全无动静。桌上那一盏油灯火光如豆,灯油已将耗尽。

他静坐半宿,为了就是防着任盈盈半夜闯进来措手不及,不料等了这么久,竟然毫无动静,令吴天德暗暗奇怪,莫非自已猜错了她的为人?按理说自已救了她清白,却被她刺了一剑,若是换一个女子,纵然知道自已假借和她有婚约来逃脱性命,也不见得会对他不利,但是任盈盈却是不可以常理揣测的,是以吴天德心中惴惴不安。

虽然吴天德心中还有一张底牌,便是西湖底下的任我行。这位任大小姐还不知道她的父亲被关在那里,若是她真的对自已不依不饶,拿这个消息来交换,当可安枕无忧。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吴天德并不想说出这个秘密,在他心目中,一个野心勃勃的任我行,比只知道在闺房中绣花的天下第一高手东方不败,要可怕得多,如果把他放了出来,还不如让日月神教掌握在东方不败手中妥当。

曲非烟不知他心中这些担忧,只当他真的要运功打坐,在旁边陪了他一会儿,现在却把他的大腿当成了枕头,躺在上边睡得正香,吴天德宠溺地抚了抚她的长发。三更已经过了,吴天德心中暗暗奇怪,以那位任大小姐的性情,若是想收拾他,断不会隐忍到明日,为何等了这么久还不见人来?难道她打算就这么放过我了么?

等了半夜不见任大小姐“登门拜访”,吴天德紧张的情绪顿时松懈下来,想起自已误打误撞,真的打了圣姑的屁股,报了一剑之仇,心中大是快意,又想象她翘臀被自已袭击之后又羞又窘偏偏有苦说不出的模样,吴天德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可惜呀,当时不知道她是女的,更不知道她便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圣姑任盈盈,那一巴掌拍下去,当时竟未好好体会一下什么感觉……。嗯……。好象挺柔软的,还挺有弹性,呵呵,有身份的女人就是能勾起男人征服的欲望,只不过想一想,小腹居然有些发热了,嘿嘿嘿嘿……。

吴天德一脸的坏笑,身子轻轻地抖动起来,枕在腿上的曲非烟揉揉眼醒了过来:“唔……。天哥哥你还不睡呀,嗯?……。你怎么笑得那么……。?”吴天德脸上的笑容刷地一收,正容道:“怎么了?”

曲非烟疑惑地道:“没什么,你一个人坐在那儿发什么笑呀?看起来怪怪的”。

“啊!”老吴擦擦嘴角的口水,一本正经地道:“烟儿,当年佛祖拈花示众,迦叶尊者霍然领悟其中妙意,破颜微笑,我呢,是……是参悟混元神功忽有所悟,是而面露微笑”。曲非烟满面狐疑地瞧了他一眼,心想难道罗汉尊者们笑起来都是你这副模样?此刻睡意正浓,也懒得理会他,咕哝了一句:“好晚了,快快躺下歇息了吧”,翻了个身,又甜甜地睡着了。

吴天德瞧了瞧更漏,无奈何也和衣躺下,心中始终是存着几分小心,不敢睡得过死。

一天,两天,如是者三日,任盈盈居然毫无动静,害得吴天德哈欠连天,服了续命八丸的身子虽然好得神速,可是人却没精打采的,只能两眼无神地哀叹:女人心,海底针,她到底要做甚么呢?

这位圣姑可是位神通广大的人物,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是不解决这件事,以后无论躲到哪里都是担心吊胆。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不来,我便去,嘿嘿,若论玩花样,我老吴未必便弱了你。

吴天德坐在角亭中想定主意,便起身来向那竹林走去。

跨过木桥,走过石廊,琴声幽幽传来,竹林中她仍然是一袭白衣,十指纤纤,轻轻拂动着琴弦,任盈盈听到脚步声,手下琴音一乱,本想再弹下去,终是停下手来按住琴弦,回过头来瞧见是他,不由一怔,妙目闪烁几下,道:“吴兄,身子好些了?”。

吴天德苦笑道:“是,好得多了,不知我该称你柳老弟,还是柳小姐呢?”

任盈盈微微转回了头,眼中有一抹羞恼之意,淡淡地道:“你知道我是女子了?”

吴天德道:“是,吴某这个……也是后知后觉,深感对柳小姐太过不敬,三日来愧疚难安,所以鼓起勇气来向柳小姐道歉”。

任盈盈轻轻地用手指拨弄了几下琴弦,半晌才道:“不知者不怪,你……也莫要再提起了”。吴天德松了一口大气,道:“柳小姐果然性情温柔宽厚,吴某多谢了。不过……吴某还有一事,但是得瞧过柳小姐真面目后才可直言相告,不知……”

任盈盈霍地转过头来,脸色阴晴不定地瞧了他半晌,终是猜不透他有甚么事一定要见了自已模样才肯讲,被他勾起了好奇心,踌躇片刻后轻轻将脸上的面具摘下……

面具摘下,一张俏美如芙蓉初绽的脸蛋儿露了出来。任盈盈看着吴天德微微睁大的双眸,以及脸上掩饰不住的惊叹之色,不禁微微矜持地一笑。

只听吴天德赞叹道:“好奇妙的面具,贴在脸上,竟然丝毫看不出破绽”,任盈盈听了脸上的笑容一僵,原来这混蛋的惊叹之色是冲着面具去的……还以为……,表错情的任盈盈心中又羞又恼,脸上不由泛起淡淡的红晕。

吴天德又道:“见了柳小姐的相貌,才知我所料不差。那日在渑池客栈,被姑娘刺了一剑,不几日蓝凤凰便寻找我的下落,我便猜测你与蓝凤凰是在一起的,今日既然蓝凤凰身边有一个女扮男装的人,却不见了那位白衣姑娘,果然是同一个人”。其实吴天德哪有这么缜密的头脑,他全是靠后世的了解才揣测出她身份,为了不惹她怀疑,只好穿凿附会,寻些理由了。

任盈盈皱了皱眉道:“你要我摘下面具,只是为了验证自已猜得准是不准?”

吴天德摇头笑道:“不然,据我所知,五毒教是归附日月神教的,蓝凤凰一教之主,五毒教内以她最大,连她也看你的眼色行事,我猜姑娘也应该是日月神教里大有身份的人物吧?因此吴某此来,一则么是对那日的不敬向你道歉,二来么,是有一事相求”

任盈盈眼珠转了转,含糊地应承道:“嗯,什么事?”

吴天德道:“那日柳小姐不慎误中宵小迷药,险些被人辱了清白,是在下赶走了淫贼,却又被你误刺一剑,险些送命,说起来柳小姐是欠了我一份情的,你说是不是?”

任盈盈被他绕来绕去,弄得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你要我报答你么?”

吴天德连忙摆手道:“虽然姑娘你貌美如花,千娇百媚,但是以身相许,那就不必了。”

任盈盈气往上冲,这可恶的小子,谁说要这么报答他了?刚要说话,吴天德已抢着道:“姑娘既然是日月神教中大有身份的人物,想必一定认得圣姑任大小姐了,我要求柳小姐的事,唉,便是和任大小姐有关了”。

任盈盈一听他谈到自已,便沉住气道:“你说罢,到底是什么事?”

吴天德叹道:“那日我在老头子家里说我是贵教任大小姐的未婚夫婿,此事……这个……呃,都是我胡吹大气,顺口胡说,虽说当时是为了逃脱性命,迫不得已,但于一个女孩子的清誉总是有影响的,你说是不是?那位任大小姐既不欠着我的情儿,又不象柳姑娘这么通情达理,温文尔雅,若是被她晓得了,一定不问情由、千里追杀,吴某再无片刻安生日子啦”。

任盈盈郁闷地道:“我……圣姑在你眼中竟是一个蛮不讲理、杀人不眨眼的的人么?

你被黄河老祖擒去,想要脱身,随便找个甚么借口不好?为什么要说是……要说是……“,她说到这里期期艾艾,说不出口来。

吴天德摸着胡子叹道:“我当时也是情急智生,脱口而出,事后想及不妥,也已晚了,唉,早知道我就说我是任大小姐的结拜大哥了,不知老头子、祖千秋会不会信?”

任盈盈没好气地道:“你这副德性若说是结拜大哥他们都不信,难道说是……便信了不成?”吴天德呵呵笑道:“没办法,这种事人们总是比较喜欢相信的”。任盈盈又无奈地白了他一眼,道:“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吴天德道:“老头子、祖千秋二人已被我严嘱不得透露半点消息,再有知情者么,就只有你和我了。姑娘你也是神教中人,还望你能对圣姑守口如瓶,只要你不说,我不说,那便再无人知道了,于圣姑的清誉也无妨了,皆大欢喜,你看如何?”

任盈盈瞪大了眼睛,瞧着他道:“你……你要我帮你瞒着……圣姑?”

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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