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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红杏泄春光 经典收藏版:全文+番外 > 第 15 部分阅读

第 15 部分阅读

“什么番椒,明明就是辣椒!”温柔大喜,抢过那植物就宝贝似的抱在怀里,嚷道:“你们谁也不许动,这是我的!”

呜呜呜,辣椒啊,做很多菜肴必不可少的一味调料!温柔简直就快热泪盈眶了,恨不能立刻把这小株番椒上的果实统统采下来,先炒两盘菜大快朵颐一下,但她兴奋归兴奋,还没昏了头脑,知道这东西只因机缘巧合才被她撞见,要是剪枝填了五脏庙,今后怎么办?不行,一定要种!种很多很多!

小环和叶昱原本被温柔突如其来的怪异举动给惊住了,眼见她虚抱着番椒,脸上呈现出梦幻般的笑容,呃,其实说难听点应该是白痴般的笑容,他们正不知所措呢,忽然又见她跳起来大声嚷道:“不行!”

“什么不行?”小环轻声探问,生怕再刺激到她。

“你们谁会种花花草草?对了,叶昱!”温柔将手里的番椒递还给他道:“帮我把这番椒培育出来,越多越好!”

“我不会!”叶昱皱眉道:“从前家里有个花儿匠,我常看他摆弄花草,学过一两手,但是这东西。。。。。。我不知该怎么养。”

“去问那个老花农,他一定知道!唔,看看他那里还有没有番椒,统统买下来!啊,对了,钱——”温柔说着,又急着转身回屋去拿钱,随手在藏钱的地方拎了两吊钱出来拿给叶昱道:“有多少买多少!”

温妈妈从来没见过温柔兴奋到如此失常,忍不住插话道:“你不开店啦?拿大把钱去买这些中看不中用的玩意!”

“娘,你不懂。”温柔皱皱眉,懒得多解释,只连声嘱咐叶昱道:“一定要帮我把这番椒种出来,要是院子里地方不够。。。。。。”她扫了一眼满院的花草,咬咬牙道:“就把这些花草都拔了。”

“啊!”小环失声轻呼,想不明白这番椒到底是什么重要玩意,竟让温柔舍得拔去这满院的花草,不过她知道温柔做事一向有她的道理。日后必然明白,因此也不多问。

叶昱也没有多嘴的习惯,接了钱便打算去找那老花农,温柔眼见他跨出门槛,心里忽想,不知道那老花农那里还有没有番外流传进来的别的植物,不行,自己的跟去瞧瞧才放心,便又放声喊回了叶昱,让他等着自己换好男装,才一起出门。

第七十九章 及笄之日

这一趟果然没有白走,温柔在老花农那里竟然还找到了高约四五尺,茎如蒿,叶如艾的番茄,上面结满了累累的果实,远远望去满株红艳。老花农说这叫六月柿,相传果子也有毒,不能吃,但是用来观赏是最好的,院子里栽上一小株,比石榴还要好看。

好看是好看,价钱也很贵,那样一株番茄,他就要价一两银子,折合一千五百文铜钱。温柔听了之后,兴奋得像番茄一样发红的脸色,立刻就变黑了。

不是她出不起这个价钱,关键问题是,她那小院,能种多少株番茄啊?若是买回去之后不能大量种植,又有什么用呢?她是要拿这番茄当食材用的,可不是为了观赏。

“怎么?小哥嫌贵?”老花农不知是不是长年伺弄花草,养成了弯腰的习惯,此刻年纪大了,腰也直不起来了,总是微微躬着身,翻着眼瞧人,张开牙齿稀松的嘴道:“这可是番外流传进来的,整个太和城里,你也找不出十株六月柿来!”

“老伯,这个东西能大量栽种吗?”

“能啊!可是种这么多做啥?买得起的人可不多。”老花农咕哝了两句,见温柔还站在那里犹豫,便先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你真要买?”叶昱也不懂她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你说,买一亩良田需要多少银子?”温柔的心思已经转到别的地方去了。

叶昱显然无法适应她这种跳跃性思维,怔了一下才道:“六七两银子吧。”

古代的地好便宜!不过她现在得攒钱开店铺,仍然买不起,再说买了地也得有人种啊,眼下根本没有人手。最后她只得叹口气,将那老花农招过来,讲了讲价,最后说定以一千二百文钱买下这株六月柿,但前提条件是老花农必须将番椒和六月柿的培植方法仔细教给他们。

回去后叶昱就照着老花农传授的方式尽力照料这两种温柔简直看得比黄金还珍贵的植物,只是暂时是不可能大量种植的,只能先将就养着,不让它们得了什么病虫害死掉就算大功告成。

温柔原想着腾点时间去郊外的村子里走走,找家老实忠厚的农户,将番椒和六月柿交给农户去培植,等长出果实来,自己再高价全部收进,只是摆摊事忙,一直也没找见机会,这事便暂时耽搁下了。

忽忽一个月过去了,六月初六那天,温柔满十五岁,到了及笄之年。温妈妈这天执意不让她出摊,一大早起来就忙活着买菜做菜,说是要替她好好庆祝一番,温柔拦不住,索性也卷起袖子想要帮忙,结果却让温妈妈给赶出了厨房,让小环陪着她好好歇一天。

“好闷啊!”温柔端着把椅子坐在明厅里,看叶昱在外头伺弄花草,伙计在包粽子,而温妈妈呢,则是手脚不停的忙着打水洗菜。

“难得歇一天,你不趁早养养神,喊什么闷呢?”小环轻笑,手里绣着一方帕子。

“劳碌命,闲不下来!”

这话半真半假,温柔自然也愿意吃饱喝足当米虫,可是这古代可娱乐的玩意却不像现代那样多,闲下来即不能玩电脑游戏,也不能在网络上和人聊天,至于电视电影更是一概全无,外头酒楼戏院虽有卖唱的,无奈她是个俗人,一听那些咿咿呀呀古腔古调的唱词,就想打瞌睡。未出阁的姑娘家还不能在外头乱走,要防着被拍花的哄了去,哎呀呀,想想就一个头变成二个大,还不如忙碌些,即不用胡思乱想,也不觉得无聊了。

“要不,咱们斗草玩吧?”小环建议道。

“斗草?就咱们院子里这么些花草,有什么可斗的呀?”温柔懒懒打了个呵欠。

“解九连环?”小环想了想又笑道:“前儿温刚下学路上买了九连环回来,我还没解开呢。”

她说着就将那九连环取了出来,谁知温柔拿在手里随意摆弄了几下,就解开了,看得小环大呼厉害,温柔却照旧喊无聊。最后终于在温刚房里寻出一副围棋,温柔拿了出来道:“咱们下棋吧!”

“我不会。”小环皱眉。

“我们下五子棋。”温柔说着,在棋盘上摆了几个子,说清了玩法。

小环聪明机灵,很快便学会了,无奈温柔下五子棋技术也臭得很,开始还能赢小环几个,下到最后,就是输多胜少了。她连输了几盘,不服气,赌着劲儿非要连赢三盘不成,正瞪大眼睛仔细计算小环的棋子,忽听外头有人说笑着一路进来,也没在意,只顺手拈起一枚黑子,堵住了小环那隐隐相连的四个白子,哈哈笑道:“险些就被你蒙过去了!”

小环此刻的心思全不在棋上了,见外头走进人来,连忙丢下棋子站起来,低下头去,施了一礼,轻声招呼道:“许先生。”

许先生?温柔一怔,抬起头来,看见厅门口站着三人,一个是陪笑招呼的温妈妈,一个是下学回来的温刚,中间那人,容长脸庞,唇上微髭,望去大约三十来岁,不是温刚的先生许秀才却又是谁?

温柔心里大恼,恨温妈妈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将人请到家里来,只是当着外人,不便发作,只得暂时忍下气,心念一动,便尊着古人那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拉着小环准备进房躲避。

温妈妈连忙拉住她道:“小门小户的没这么多讲究,再说许先生又不是外人,你们陪着坐坐,我把剩下的两个菜做完,咱们就开饭。”

不是外人难道还是内人?再说有当娘的如此行事的吗?什么叫让她们陪着坐坐?又不是勾栏妓院,客人上门要陪坐!温柔气得差点破口大骂,还是小环使劲捏着她的手,才使她稍稍冷静下来,但是脸色也铁青得有些难看。

温刚近来已略通人事,看见姐姐气成这副模样,立刻猜到娘让他请许先生回家吃饭的事,必定另有内情,只是眼下不好问,又不能让气氛僵着,一面在心里抱怨娘做事莽撞,一面忙着倒茶招呼先生,暂解了尴尬的气氛。

第八十章 变相相亲

四人在场,只有温刚一个人忙碌着倒茶说话,说了几句之后,没人搭腔,他也自觉无聊起来,坐在温柔身边不再言语。

温柔心里气苦,表面功夫也做不出来,更不搭理那许秀才,只顾着低头把玩手里的三枚棋子。小环见气氛实在太沉闷,僵坐着也不是个事儿,不禁低声向温柔道:“咱们继续下完这盘棋吧。”

“哦,两位姑娘还会下围棋?实在是兰心慧质!”许秀才坐着也尴尬,但他不解女儿家心事,只当这两位小姑娘在害羞,正愁没话说,坐着尴尬,偏偏小环提起围棋,他立刻来了精神,只是低头一看棋盘上那些散乱摆放的棋子,半天没看出个名堂来,心里更是讶然,以为这两位的围棋造诣已经高深莫测,唬得他一时出不了声,只盯着棋盘思虑。

“该你下了。”

生气也不过是为难自己,温柔忽然想通了,管温妈妈出什么歪招呢,反正她见招拆招就是了,眼下她权当许秀才是透明人一个,照例同小环下起棋来。倒是小环有些不自然,分了心神,最后一不小心,输给了她。

许秀才在旁看了半天,才发现这两小姑娘原来下的压根就不是围棋啊!也不知是什么旁门左道的下法,实在没啥看头,便站起身来,踱着步打量了一下整间屋子,心里暗叹,果然女子有才的不多,不过这样正好,女子无才便是德!

他原本不知道温妈妈将他请来吃饭是什么用意,只当是今儿过小年,温妈妈要设筵谢师呢,及至到了温家,看见上回去替温刚请假的小环和另一位有点眼熟,却从没见过的少女,才恍然温妈妈请他来吃饭,大概是有别的打算。

难道当真是想将女儿许配给他?若不是,这样男男女女,不分内外的一桌吃饭,可有点儿说不过去了,即使是小家小户,也没这种规矩呐!许秀才心里想着,忍不住偷眼打量了一下那两位少女。相貌清秀的小环他是见过的,一直觉得她应该比温刚小,可是温刚却叫她姐姐,当时他还讶异呢,没想到温家竟有这样出色的小家碧玉似的女儿。

至于另一位少女,似乎比小环年长一些,清雅的容貌里带着几分俏丽,最明显的是眉宇间还蕴着一丝磊落之气,举止大方自若,要不是在这蓬门小户里遇见,他还真要当是哪个大户人家的闰秀呢!

细细比较起来,那年长的少女,出落的更标致一些,许秀才的心跳了又跳,忽然想起这样子偷偷窥人评较,实在有违君子之道,便连忙将目光转到厅角一张高几上搁的描彩瓷瓶上去了,但他的元配丧了多年,鳏居许久,此刻既认为温妈妈有玉成姻缘之美意,又怎能压得住内心的澎湃激动?于是忍耐了没多久,又开始偷眼窥人。

那秀才,跟做贼似的,实在或厌!温柔的眉头拧了又拧,天知道温妈妈怎么会觉得他好!若是在现代,有男人这样窥视她,她都觉得这人小家子气,要看就大大方方的看,做什么躲躲闪闪的?搁在古代这讲究男女有别,礼教森严的世界里,这样窥人就更显得心术不正!好像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亏他还念过书,成过亲,怎么举止这般猥琐?

温柔越想越觉得气闷,将棋子在棋盘上“啪”的一放,站起身道:“不下了!我去看看饭好了没有。”早点吃完,早点把这家伙打发走!再坐下去,被那秀才瞟了再瞟,她没准都克制不住心里的郁闷,要出口讥讽了。得罪他原没什么关系,但眼下温刚还跟着他念书呢!别到时他被落了面子,将一口恶气都出在温刚身上,那可糟糕。

“姐姐,我也去,我去拿碗筷。”小环也被看得坐不下去了,巴不得跟关温柔躲出去呢!

走到外头,两人对望一眼,无奈的笑了笑。

小环压低声音在温柔耳边轻声笑道:“那秀才的目光像蜜胶一样,粘在人身上实在讨厌!”

“是啊!我差点没忍住就要吼他: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吗?要不要把眼珠子挖出来,安到我们身上?”温柔说着,撑不住就笑了。

小环从没听她这样说过话,想必这次她是当真恼了,稍愣了愣神,还是忍不住笑起来。两人的笑声虽轻,但甚是清脆,顺着风隐隐飘到站在厅里踱步的许秀才耳里,像幼猫的爪子,挠得他心里发痒,脸上也一阵臊热,只恨爹娘没给他一双顺风耳,好听见她们到底在说什么。

这边温柔进了厨房,脸立刻就挂了下来,问温妈妈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们怎么进来了?还不快去陪许先生在厅上坐着?”温妈妈手忙脚乱的做着菜。

“我和小环又不是粉头,陪哪门子许先生!”温柔气极,说话就忍不住刻薄起来。

“你这丫头,越大越没规矩,这样的话也是能浑说的吗?当心将来嫁不出去!”温妈妈先是有点愧疚,但想着自己是为了女儿的终身打算,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道:“许先生教了刚儿这么久,不该请他来家吃顿饭么?”

“我看你是拿请吃饭装幌子呢!一顿二顿,请着请着,就把你女儿嫁出去了!”温柔恼道:“我不是早说过,我的终身大事,由我自己作主,用不着你费心么?”

“哎,你怎么这样和娘说话!”温妈妈被她说中心事,脸一红,但是也被温柔的话气到了。从小到大,温柔的性格就是柔顺无比,对她更是言听计从,百依百顺,只是近来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愈来愈有主见,今儿竟又当着小环,再次重申她嫁人要自己作主的话,而且态度还如此忤逆,由不得温妈妈不恼,当即撂下脸道:“哪家女儿嫁人由着自个做主?这事我不依!”

温柔气极反笑道:“好!你不依!你不依你自己嫁给他去!我反正是不嫁的!”

这话听在古人耳朵里,实是有点大逆不道,惊世骇俗了,不但温妈妈黑了脸,就连小环都一脸震惊,可是温柔不在乎!她只是看在如花和温刚的面子上,才对温妈妈一忍再忍,平常小事,敬着她年纪大,顺着她点没什么关系,可眼下她都想随便挑个人将自己嫁出去了,再对她容忍,就是对自己残忍!不如索性破了脸,将话说清楚,让温妈妈别做出什么越了她底线的事情,否则日后真的没有一同相处的余地了!

第八十一章 暗室争执

“你……你……”温妈妈气的说不出整话来了,半晌才拍着腿放声哭道:“我怎么养出你这个忤逆的东西来!我的命好苦哇……”

她哭喊归哭喊,心里却还顾忌着厅上的许秀才,不敢太过高声,顺手还将厨房门给关上了,然后那眼泪就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边哭边向小环列数着从小将温柔养大所受的辛苦,叹息自己到头来,还要受女儿的气。

“大娘,有话好说,你……你别哭啊……姐姐她只是……”小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欲劝,又不知从何劝起。

温柔抬手止住小环的话,皱眉道:“娘,说话要公道!我现下还站在这里叫你一声娘,就是知道你辛苦养大个女儿不容易,但若要说还你养育的恩情,你女儿早就已经还了!”

她嘴里说的女儿,当然不是指她自己,而是指那个被卖进赵府,又将所得月钱尽数花费在家时,最后被迫无奈,想用自己清白的身子换点钱来救治弟弟,却被李氏活活打死的如花!至于她自己,这近一年来,帮助如花的弟弟养好了身体,送他去念书,让温家不愁吃穿,事实上也已经还清了她自觉欠下的占用如花身体的债,既然两不相欠,为何要将自己终身的幸福压在眼前这个妇人的手中?她生性不喜欢计较,但别的事都可以将就,唯独这件事,她绝不肯敷衍!

“我……”温妈妈待要反驳,温柔已自顾自接着往下说了,这些话压在她心里很久,既然说开了头,就无法再压制下去,总要一吐方快!

“你当初卖女儿的时候,可曾想到她是你一把屎把尿含心菇苦拉扯大的女儿?好吧!就算你想过了,你是迫于生活出于无奈,不想一家人跟着一块饿死,所以狠狠心卖了女儿,但是后来你一次又一次变相的逼着已经卖掉的女儿找钱给你,你不知道她一个月的月钱是多少吗?你不知道她再有心,也无法变出那么多钱来供给家里吗?你知道!但你仍然去找她!你每回对着她哭的时候,就是将她往死路上更逼近了一步!就是将那份养育的恩情割断了一些!”

温柔激动道:“你不断的索要,她不断的还,这份养育之恩!她早就还尽了!在你花着她的卖身钱和她省下的赎身钱时,你想到过她的终身幸福吗?你应该明白,在你卖掉她的时候,她的终身就已经握在了别人的手里,与你无关了!那你此时为何又关心起我的终身幸福来?”

“你……你不是赎身出来了嘛!”卖女儿是她理亏,温妈妈反驳起来也没那么理直气壮了,甚至边说边抹着泪,颇显可怜。

“我是赎身出来了!”温柔将“我”字咬得特别重,因她知道那个被温妈妈卖掉的真正的如花,一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出府!她深吸口气接着道:“我赎身靠的是自己!没有花过温家一个子儿!我如今照看温家,是怜惜弟弟,是念这份亲情,娘要是再做出什么伤人心的事情,那咱们就缘尽于此!”

这话说得很重了,只差没直说要断绝母女关系,在古代只有父母不认子女,就算是不孝子,也不敢将这话摆明了说,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不孝的!温柔是穿越而来,她知道自己和温家其实没有什么大关系,但在旁人眼里,她始终是温家的女儿,就连小环都觉得她这话说重了,站在那里有点不知所措。

温柔自知这番话说出去,要被人当成恶人了,以往对温家的恩情,就在这一番话里一笔勾销,甚至要被当成大逆不道,这真是好心没好报的例证,但她做事只凭本心,有自个要守的原则,不愿意亏欠别人,却也不愿意一再容忍别人对她底线的触犯,只要她自己问心无愧,管别人怎么说呢!在赵府里时,受尽了冷言嘲讽和别人轻蔑不屑的态度,她也没有因此郁郁不乐,眼下自然犯不着为了不得罪人,就搭上自己的终身。

温妈妈早被震惊得说不出话了,连哭泣都忘了,只愣愣看着温柔,那眼神就仿佛打量一个陌生人。温柔话说完了,心里气消了,也没心情再同她继续争吵下去,只站在那里平息自己的情绪。厨房无人说话,一时静寂无声起来,只听见煮着东西的锅发出咕嘟咕嘟的轻响,气氛沉重之极。

“娘,饭到底好了没有,你们关着门做什么?”这时温刚在外面敲门了,喊道:“时辰不早了,快吃饭吧!”

温柔一声不响,将灶台上两盘已做好的菜端起,抬眼示意小环开门,然后端着菜就走了出去。

“姐,你怎么了?”温刚见她脸色微有些潮红,闷着声儿也不开口,就打他身边走过,不禁追上去想问个究竟。

“没什么。”温柔深吸一口气道:“你将那半坛金泉酒拿出来吧,再拿几个杯子。”

“哦。”温刚依言去厨房内拿酒,进门却见温妈妈在里头抵头拭泪,小环则站在旁边解劝她,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奇道:“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娘,今儿是姐姐的好日子,你哭什么?”

“什么姐姐……我只当没养她这个女儿……”温妈妈虽发了狠,但眼下温家的生活完全要靠着温柔才能维持,这话她到底说得不硬气,最后又轻声哭起来。

“姐惹你生气了?”温刚想了想,皱眉道:“想必是为了许先生的事吧?娘,这事是你不对!你要替我找姐夫,怎么也不同姐姐先商量一声,急巴巴就让我将先生请来家里吃饭,她心里不乐意,自然不高兴。”

“连你也向着你姐姐?”温妈妈说着,嘴唇就微微颤抖起来,伤心道:“我哪里做错了?我这当娘的,费心费力替女儿操持终身大事,最后落不下一声好,反倒惹得你们埋怨……”她自觉委屈,那泪珠儿便落个不停。

“不是说娘费心费力不对,只是这么大的事,总要先知会姐姐一声吧?”温刚摇头道:“我看呐,姐姐的眼光比娘强多了,你行事前同她商量一下,她若是点了头,你再替她做主也不迟,更不至于惹这么一场气生。”

温妈妈被儿子说得哑然无语,她总不能说事先已经向温柔探了口风,可是她不同意,自己只好先斩后奏吧?那样理亏的不又是她了?她算看清了,原来这件事,横说竖说,都是她的错!但也没错到女儿要同自己断绝关系的地步吧?想起温柔方才说的绝情话,她十分伤心,待要向儿子复述一遍,她又自觉说不出口,最后只得长叹一声,接着呜咽起来。

第八十二章 避席入房

饭桌上的气氛实在不太融洽。

温柔自顾自吃饭,温妈妈低着头数米粒,小环和温刚不时左右观望 ,而叶昱本就不爱说话,此刻更不出声,许秀才瞟瞟这个,看看那个,越发摸不透温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因此也沉默无言,只是温刚替他斟了一杯酒,他便喝一杯,不时夹两筷菜,却觉得吃起来没什么味儿。

温刚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他自觉已是个男子汉,就要担起责任来,调解温柔与温妈妈之间的矛盾,缓和饭桌上的气氛,于是给她们各夹了一筷菜,笑道:“姐姐今儿生辰,该多吃一些。”

“哦?”许秀才一听来了兴致,开口道:“不知温姑娘芳龄多少?”他一时口快,话问完,才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一张微黑脸庞不觉红了一丁点儿,幸好喝着酒,不怕人瞧出来。

温柔不理他,自己多少岁,和他有什么关系啊!

温妈妈终究不好意思冷落许秀才,再说自己儿子的前途还指靠他呢,见温柔不答,便圆场道:“她及笄了,只是脾气还像小孩儿,见不得大场面,倒教先生见笑了。”

她这话一说,除了许秀才外人人觉得好笑,都记得温刚初次拜师时,温妈妈那畏缩不前的胆怯样呢,她竟反说温柔见不得大场面!虽是自谦的话,也教人觉得太过了些。

古时女儿及笄,便代表可以择配嫁人了,这样重要的日子,温家却请他一个外人来吃饭……

许秀才心念一动,再也忍不住,便借酒盖了脸,试探温妈妈的口风道:“嫁了人就好了。”

“我也想着她早些嫁,只是上哪寻……”温妈妈话未说完,温柔已然搁下筷子站起身道:“我吃完了,你们慢用。”说完,她撂下众人,转身就进了房,掩上门后,还听见外头传进来温妈妈的圆场话,“她就是性子太坏,我真担心她将来嫁不出去!”

“未出阁的姑娘家听见论及终身大事,总是要害臊了。”许秀才一门心思的认定温柔避开是因为不好意思。

温刚听见温妈妈说姐姐性子不好,忍不住插话道:“娘放心!将来想娶姐姐的人必定踏破咱家门槛,我看呐,只有姐姐瞧不上他们,不愿嫁的!”

温柔在房内听了这话哭笑不得,这傻小子只知道维护她,却不懂这哪是在帮她啊!帮她不该将她说得更不堪些,坏到没人敢娶的地步!算了,不管这些,谁爱提亲谁提亲,反正她不嫁。想着,她便泰然自若的寻出钱匣子爬到床上数钱去了,想算算还差多少钱才能开店,只要她能养活自己,凭什么非要嫁人不可?

正一五一十数得欢快,房门忽然被推开了,小环探头进来,向她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然后才闪身进来,合上房门,坐到她身边看她数钱。

“外面散了?”温柔侧耳听了听,许秀才似乎还没走呢!

“我不耐烦坐在那里了,进来陪你。”小环说着轻笑道:“你还生气呢?”

“白气坏了自己有什么用?我才没精神生气呢!数钱要紧!”温柔说着,“哎呀”一声道:“该死,被你一打岔,我都忘了数到多少了。”

小环叹口气道:“说起来姐姐好歹还有个娘想着你的终身大事,我娘如今还不知过得好不好呢!”

温柔听她又提起伤心事,忙推她道:“又来了!你如今总唉声叹气的,都快变成老婆子了!放心吧,你娘这样精明能干的人,到哪都能照顾好自己,你现下要做的就是好好过日子,要不等她回来瞧见你那憔悴样儿,还当我欺负你呢!必定要向我问罪!”

“姐姐你又取笑我。”小环同她笑闹了一阵,悄悄从枕下取出一样物事攥在手里道:“姐姐生辰,我没啥可送的,只绣了一只香囊,略表表心意吧。”

“我瞧瞧。”温柔说着接过,却见那香囊既不是方胜形也不是倭角形,而是一只米菲兔,不禁大为惊讶地“咦”了一声。

小环见她吃惊,低头笑道:“那天瞧见姐姐在院里的沙地上拿树枝画这个兔子玩儿,我觉得有趣便记下了,绣出来也不知好不好。”

“好!好得很!”温柔眉开眼笑道:“我很喜欢呢,谢谢你。”她一向对可爱的布偶没什么免疫力,上街看到喜欢的便要买回来,以前她的房间堆的到处都是玩偶呢,连床上都是,想躺个人都有点困难。

“真的吗?”小环欢喜道:“香囊里我搁了莲蕊香,想着姐姐每日出摊做生意,去了都是人多气秽的地方,佩个香囊醒醒神也好,就是不知道姐姐喜不喜欢这味儿。”

“唔,很香呢!”温柔嗅了嗅,便顺手将那香囊系在了裙腰间,自个站起来走了两步,看着那只米菲兔晃来晃去,颇觉有趣,赞道:“你的手真巧,我就不会做这些东西。”

“我还不会下厨呢!”小环轻笑。

“哎,若是我日后能置下一座宅子,你帮我做点东西吧?”温柔忽道。

“做什么?”

“呃……就是一些椅垫什么的。”

温柔迟疑了一下,笑道:“到时再说吧,眼下就算做了也没处搁!”她很希望有自己的宅子呢,然后按照自己喜欢的样子来设计,这样住着才会开心!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外头有人敲门,小环连忙起身去开门,却见温刚站在外头,一脸忧色道:“姐姐睡了?”

小环不答,只问道:“那秀才走了?”

温刚点点头,眉头拧得更深了。

“有什么事进来说吧。”温柔唤温刚进屋。

谁知他一进来,便顿足道:“真糟!”

“怎么?”小环忙问。

“这事都怨娘,好好的,怎么想着要替你找婆家!”温刚苦着脸道:“方才在饭桌上,我听着许先生的话风,竟像是有求娶之意!”

“谁让你在那儿一个劲的夸我好来着?”温柔叹气道:“娘怎么说?”

“她……”温刚迟疑道:“你知道娘不会说话,她唠叨了一晚,反反复复总说你性子不好,我竟不知她心里到底藏着什么主意了!”

还能有什么主意啊!不过就是想将她嫁给许秀才,但是先前吃她闹了一场,心里又犹豫不决罢了!温柔皱着眉,没有言语。

“姐,你说先生会不会真的让媒人来提亲呐?”说实话,温刚可不愿意姐姐这么早嫁,何况若是真嫁给许秀才,只是个填房,那也太委屈姐姐了。

“随他!”温柔冷笑道,“反正若是叫我看见媒人上门,必定将她打出去!”

第八十三章 忍无可忍

次日温柔同温妈妈就闹起了冷战,毕竟前一日的争吵彼此都伤的很深,谁也不愿意先软下声气,露个笑脸,于是两人就这样继续僵持下去了。

小环和温刚两人初见她们这样,夹在中间实在为难,后来无法,只好居中调停,在两人之间传话递东西,日子倒也相安无事的一天天过下去。

只是温刚近来实在有些烦恼,因那许秀才心里存了淑女之思,对他这个未来的“妻弟”简直可说是关怀备至,不但额外给他开小灶讲解诗文经义,就连他背错了书,也只温言责备,并不打骂,甚至还常当着其他学生的面夸奖他聪敏。

这样明显的关心,令温刚有些坐立不安。孩童们的心思都是很单纯的,不会假装,见先生对温刚偏袒,也不知是出于妒忌还是羡慕,就喜欢闹着起哄羞他,每遇到许秀才不在,让他们自个念书的时候,温刚就成了众人群嘲的对象,有时一言不对争执起来,也有人会哄笑道:“怎么,要去找你姐夫告状么?”

这都因有一回许秀才背着人向温刚打听他姐姐的事,被两个学生听见了,于是传得整个私塾都知道了。

温刚每每恼得捏紧拳头发不出声来,这孩子自尊心强,知道自己能念书不是件容易事,因而格外努力,却不愿意别人对他的努力无视,只认为先生常夸赞他是为了讨好他这个“妻弟”。有两回他被嘲笑得恼极了,还同人厮打起来,最后扯坏了一件单衫,回家怕温柔听了烦心,不敢说,只扯谎说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跌破了脸,又被门上的钉子刮破了衣衫,惹来温妈妈两三天的不住唠叨。

不提温刚的小小烦恼,却说温柔这个月来生意红火,她心里谋算着再摆上半个月的摊,就能攒够了开店铺的钱,只是要开什么样的铺子,她还有些犹豫。若是要单卖甜点,这个做起来麻烦,还得找匠人砌个古老的烤炉,食材和模具一时半会也不定备得齐全,再说夏天甜食令人发腻,并不好卖。若是开个菜肴齐备的酒楼,她本钱又不足。想来想去,还是照旧卖些小吃吧,虽然劳苦些,但吃客稳定,收益也不差,于是她找店面的时候,就有了方向,专往那种贩卖小吃的街上寻去。

不过大小合适,价钱也合适的店面一时半会却寻不到,她也不着急,照样摆摊,先赚钱。这一天,温柔正在给食客端小笼汤包,却见上次来讹诈钱财的那几个闲汉又晃悠了过来。

“他们又来了!”叶昱皱起了眉头,收碗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温柔紧跟着皱眉,因为她听见自己的荷包在尖叫。完了,这回又得破财消灾了!真是恨死这些地痞了,但又拿他们没有法子。

“喂,给我们各来一碗鸭血粉丝汤!”刀疤闲汉像熟客似的跟他们打着招呼,但嗓门奇大,已将一些反应灵敏的食客给惊跑了。

“我们现在只卖桂花凉虾和小笼汤包。”叶昱冷冷道。

“哟!存心耍爷们开心呐!”刀疤闲汉看见那清衫男子不在,放心的大力一拍桌子道:“每回来要什么,你们就偏不卖什么!”

这话说反了吧?该说他们不卖什么,这群家伙就偏要什么!温柔心里着恼,但不得不拿出一百文钱,敷衍着请他们打酒喝。

“一百文钱,你打发要饭的?”其他闲汉跟着起哄道:“数数咱们有几个人!这一百文钱就够买两瓶酒,你让咱们一人喝一口?”

“小摊晚上刚开张,还没进帐,这些钱还是预备着找给客人的,真的没有更多了!”温柔无奈的解释着。

“没钱?没钱你摆什么摊!回家拿去啊!爷们在这等你!”刀疤闲抽出一条板凳,一屁股就坐下了,看他那样子,不再多给点钱,压根就打发不走。

叶昱到底年轻气盛,忍不住反驳道:“有钱咱们还摆摊干嘛?”

“小兔崽子,毛还没长齐,就学会犟嘴了?”刀疤闲汉微眯起脸,问身后众闲汉道:“你们说怎么整治他?”

“抽他的嘴!看他下回还敢混说不!”

“不如叫他给咱们各磕三个响头,认了罪,就饶他一回。”

……

众闲汉七嘴八舌说着,温柔气得差点没把牙给咬碎,但双拳难敌四手,真要闹起来,叶昱一个人根本打不过他们,到时搭上医药费是小事,万一将人打残了可怎么办?好歹再忍一次,过上半个月,她就挪地方另开铺子去。

眼见闲汉们已经在叶昱身上推搡来去挑衅了,而叶昱的忍耐似乎也快到了极限,很想伸手操起板凳就往他们头上砸去。温柔在旁瞟见那刀疤闲汉的手有意无意总是搭在腰间,心里猜疑他衣裳下面藏了什么匕首、腰刀之类的利器,更怕会伤及叶昱,只好将摊子上卖的几瓶酒取了出来,拿到那刀疤闲汉面前道:“真是没有钱了,这几瓶酒就当是我们孝敬了,还请各位抬抬手……”

她话未说完,灯光下,刀疤闲汉一眼瞥见她手背肌肤细腻莹滑,蓦地一把握住,搓揉了几下,调笑道:“没瞧出来,你的手倒比小娘们还要细白些。怎么样,陪爷一晚上,今后爷罩着你这摊子?”

温柔只觉得一只汗湿的大手在她手上摸来摸去,恶心得差点吐出来,猛地将手一把抽了回来,藏到身后去,在衣裳上擦了又擦,边往后退边怒道:“请你自重!”

“呀,大哥,没瞧出来你还有这嗜好!”

“大哥眼光不错啊!这小子长得是不错,比得上大户人家里养的那些娈童了。若是能睡上一夜,这滋味……嘿嘿……”

“男人有啥好?我还是更喜欢迎春院里那些小娘们……”

……

众闲汉们跟着大声嬉笑起哄,一连串污言秽语直往温柔和叶昱耳朵里灌,温柔再也忍不住,伸手操起一只碗就用力往地上一砸,那瓷器碎裂的声音将这些人吓了一跳,令他们暂时收住了口,抬头却见温柔又拿起剁肉的菜刀往案板上重重一墩道:“滚!”

第八十四章 小摊被砸

刀疤闲汉盯着案板上那把被灯火照得锃亮的菜刀,眼皮跳了跳,嘿嘿笑道:“小子有种!竟然敢叫爷们滚!你有刀,爷就没有吗?”说着,他一撩衣摆,取出藏下的一柄牛耳解手刀,往桌上用力一扎,尔后松开手来,就见那刀被震得直颤,闪射出雪亮的光芒。

温柔手握菜刀,盯着他不语。这时候说什么话都没有用了,原本就知道开个摊子,免不了有地痞来滋生事端,但她只想安安稳稳的做生意,禀着和气生财的原则,能退让便退让了,哪想到着了男装还会被色狼调戏,这已经不是破财的小事了,这个时候不反抗,难道等着被人拽上了床再反抗吗?不过心里到底忐忑,对方人这么多,她又丝毫不懂武功,也不通晓任何打斗技巧,只能仗着多年练就的切菜功夫同他们死拼,后果会怎样,她完全无法预料,大概死是不至于的,但伤残在所难免……

她手心里沁出了细细的汗,耳边听见闲汉们起着哄叫骂——

“大哥,废了他的手,看他日后怎生做吃食!”

“划花他的脸!”

“我看放点血算了,瞧他交不交钱。”

……

此刻远远围观的闲杂人等也很多了,但这群地痞早就闹得这片地段的人心慌慌,众人都知道他们是几个狠角儿,哪个敢上来劝阻啊?只在旁低声叹息议论着,心里估摸着这个小摊主今儿怕是讨不了好去了。本来嘛,低个声气,搭点钱财就啥事都完了,怎么如此强硬的顶撞呢?岂不是逼着这群地痞动手闹?

刀疤闲汉玩味似的盯着温柔,见她一脸倔强的紧咬着下唇,就是不肯将手从菜刀上松开,而叶昱挡在她身前,手里拎着条板凳,一副准备拼命的架势。他忽然觉得这事有点意思,长这么大,勾栏里的小娘们他早就玩腻了,这娈童是什么滋味倒还从没尝过。

温柔看见他神情猥琐的伸舌舔了舔嘴唇,都狠不得手里的菜刀能化作千万把飞刀,嗖嗖嗖飞过去扎烂他的舌头。可是敌不动,她也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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