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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沟流月去无声

长沟流月去无声他甚是可怜的抹抹眼角:“那泱泱百来号臭脚汗,吃光了我府里的余粮,拆了我的花园当场,烤了我重金买的鸟儿,横七竖八睡地上让我脚都难行....里里外外照顾了月余,弄的我是殚竭虑一穷二白头昏脑胀,哪里想的起来给公主买话本子。”

我的脸绷不住裂开一阵大笑:“你个狐狸也有今日,想当年,我好心邀你来我里玩,是不是吃光了我藏的蜜饯,烤了我心爱的莺哥儿,把我的园子弄得一片狼藉的?可算是报应来了,可喜可贺啊。”

我双手合十含泪对天,天爷,你总算听到了我十几年前的心声。

乌邪椮讪讪一笑,摩擦着手:“下回,下回臣一定给公主带。”

我抓着他的领子低声道:“上元节,父皇会在大庆典与民同乐共赏烟火,我有一个半时辰空闲,你把我弄出去,我就饶了你。”

“又来.....”他垂头丧气,“上回贵妃娘娘知道我偷偷把你带出去玩,差点没扒了我的皮。”

“你可以选择说不。”我洋洋得意的瞥着他:“或者,我也可以找个百来号人,再去你府里住一阵子。”

乌邪椮叹气,黑中泛蓝的眼无奈的瞅着我:“你就吃定我吧,贵妃心里指不定怎幺磨牙要弄死我。”

我甩给他一个白眼:“晡时三刻出门,入定前一定要把我送回来。”

如意照例是没有空闲的,母妃又兴质缺缺懒得游乐,我早早妆扮好了,只捡那素净不起眼的衣裳换上,乌邪椮早已等在星河苑外,见我出来,解下身上厚重的裘袍:“捧着。”

从小到大,他就仗着这种时候欺压我。

我举着裘袍一路碎步跟着他穿过重重门,上了马车,一路朝门奔去。

乌邪椮不敢带我跑远,只沿着御街缓缓而行,拧着眉头对我道:“你就跟那马厩里的小马驹似得,不时常拉出去溜一圈浑身难受是不是。”

御街两侧沿廊彩楼乐棚无数,灯烛数万盏,奇能异数,歌舞百戏,乐声嘈杂十余里,相扑傀儡戏,猴耍狮子舞,异常热闹。

百丈花灯蜿蜒如龙,十里锦绣辉煌,游人如织挤得水泄不通,乌邪椮把马车系在车下:"走,去逛逛。"

一大群男人围着圈覆呼卢,山羊胡酸溜溜老者卖卦卖书,披着异邦服饰的虬结大汉买九钻回春丸,巧笑嫣然女郎卖花卖酒,我和乌邪椮穿梭在人群中,甚是惬意。

一路游乐至御街北段,堂皇高耸的樊楼花头画竿,醉仙锦旆。各色彩灯上下相照,灯烛荧煌,主廊檐面里无数艳妆少女挥着手绢笑嘻嘻招徕行客,宛若神仙洞府瑶池仙境,我作势要往里行去,乌邪椮扯住我:”里头全是朝中权贵皇家贵胄的晏饮之所,少不得有认识公主的人,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我瞅着他:“你唬我呢,里头有遮帐雅间自个取乐,谁也看不着谁。”

他哭丧着一张脸:“这可是京里有名的销金窟,一杯酒要数万钱....微臣穷的要断粮了,实在请不起公主.,要不,咱们换个小点的.....”

“唉,堂堂一个北宛国王子,居然如斯落魄,连酒楼都不敢进....”我乜斜他一眼,全身上下,全是中之物,也不敢轻易拿出去当换。只得跟他并肩站在浚仪桥上,仰望着樊楼里幢幢人影,“一个北宛王子,一个宋朝公主,居然只能空着肚子站在外头看臣民吃喝玩乐,这是何道理。”

乌邪椮苦笑着鼻子:“酒楼请不起,这两旁的饼,分茶,羊羔酒,酪,包子果脯,臣保准能喂饱公主的肚子。”

我只得叹一声:“吃汤圆去。”

御沟边寻了清幽不打眼的小铺子,乌邪椮对着麻利的大嫂子道:“娘子,来两碗桂花芝麻圆子。”

“好咧,小娘子郎君稍坐,马上就来。”

月上柳梢,笙箫在耳。暖糯糯香馥馥的汤圆滑入腹中,今日如意有事不在中,不知此时在何处作甚。

我想起一事,问乌邪椮:“你的吃穿用度银钱,可是北宛那边按岁给的?”

他摇摇头:“以前还记着,现下北宛也不太平,好几年没有进岁俸银了。”

这意思是,乌邪椮一个北宛王子,这几年在食玉炊桂的京里,除了质子府那个花团锦秀的空架子,实地里过着可怜兮兮捉襟见肘的日子。

他瞧我瞪大了眼,笑道:“没公主想的那样,臣名下有不少产业....过的还算不错...”

但凡皇家,有些心酸,匪夷所思,又不足为外人道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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