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在意上个问题的答案,费尽力气,此刻终于扯起了嘴角,“恭喜啊。”她想自己一定笑得很难看,因为江柏屿的眉头几乎是一瞬间皱了起来。
“还没确定。”江柏屿突然烦躁,连带着语气也有些不耐烦。
“等定下来别忘了邀请我。”阮心糖的嘴角从刚刚开始便一直扬着,眼里却半点笑意也没有,她甚至不敢眨眼,怕眼泪会不听使唤,但这样瞪着眼眼睛反而更酸了。
“我先回去了。”她说完绕过江柏屿径直走出卧室,脚下冰凉的瓷砖让她仿佛置身冰窖。
江柏屿还依旧站在原地,面对空荡荡的房间无奈叹气。
取消和念裴的婚事确实不像他想象中简单。
两个长辈几乎偏执了一辈子,拍板敲定的事说什么也不让改,虽然江柏屿曾经也觉得这件事是理所当然的。
他和念裴从小青梅竹马长大,所有人都把他们往一块儿凑,他以为一切都会按照原定轨迹走,只是后来才知道,原来念裴对他是习惯多过喜欢,只是她一直没有遇见真正心动的人罢了。
所以后来遇到唐凯封,念裴便毫不犹豫把江柏屿踹了。
江柏屿是气愤难受过一段时间。论条件,各方面他都比唐凯封优秀,但经过时间的冲洗,当他回想着那些与念裴在一起的时光时,他发现原来他不过也是把一切当成理所当然而已。
只是顺其自然想让它发生,却并没认真想过,两个人各方面条件再合适也并不代表一定能产生化学反应,比如心悸和心动。
但不得不承认,他是在第一次见到阮心糖时才明白什么是感情上的化学反应。
他不只是喜欢她的外貌,更喜欢的是和她待在一起时她散发出来的令他自在舒适的气场,就连跟她的第一次床事也无比默契,这真的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事实上,江柏屿并不是一个滥情的人,才见第一面的女人就跟她上床这种事他以前是拒绝的,就算听朋友提起也相当不齿。
但那晚除了有酒jīng作祟以外,还有一个很主要的原因,就是阮心糖的主动。
他以为阮心糖多多少少对他是有好感的,谁知缠绵之后翻脸不认人,不仅拒绝了他提出的做他女朋友的建议,更是招呼也没打偷偷溜了,好像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自尊心一晚被打击两次,要说不气愤是不可能的。所以后来再遇见阮心糖时他想为难她,可惜他实际的行为却完全不受他内心控制。
比如阮心糖膝盖破了,他想她是活该,却又惦记着把创可贴给她;
阮心糖不愿去喂猫,他想她是要造反,却又舍不得她真的离开;
阮心糖随口一句没糖吃了,他以为自己没在意,却在路过茶水间时第一时间想起这事;
阮心糖迟到,他想一定得给她好好立个规矩,却又舍不得说重话和惩罚,只是轻轻弹了下脑门结束;
阮心糖在意她在他这儿的分数,他想她最多也就一分,却又计划着一个月后给她打满分让她开心。
他这一周过得浑浑噩噩,因为满脑子都是阮心糖。
他本想等自己把所有事情解决了再和阮心糖去进一步发展,可是阮心糖天天在他面前晃,晃得他眼红。
他今晚本想试探阮心糖的心意,再次跟她表白,他想阮心糖如果还敢拒绝,他就......扣她工资吧。
不然还能怎么办,硬抢也不是他的风格。
他原本是这么想的,但没想到阮心糖会提前知晓他和念裴订婚的事,并且误会他和念裴还是恋人关系。
所以他现在在自己喜欢的女人眼里成了一个家有未婚妻还在外跟别的女人tiáo情暧昧的不折不扣的渣男,连解释都变成了狡辩和借口。
他也很冤啊。
阮心糖蹬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从江柏屿公寓出来,一路漫无目的地走着。
左脚脚跟处继续被鞋子折磨着,她能感觉到皮下的rou来回摩擦撕扯,而右脚也没闲着,高跟鞋太高导致重量都挤在前脚掌,刚刚踩到玻璃渣的位置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又出血了。
双脚的疼痛拉扯着她半边神经,而那半边则是被江柏屿和念裴的婚事刺激着,总之,整个脑子都不好受。
一个男人从后面走来不小心撞了阮心糖一下,匆匆道歉后又往前跑去,她看着那个男人跑向前方紧紧拥抱了他的爱人。
阮心糖无jīng打采经过时两人依旧幸福地拥抱在一起,就这么站在路中间,还害的她不得不绕道走。虽说这种情况她早习惯了。
可是还是很羡慕。
为什么别人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偏偏只有她孤独一人。
为什么他们告白就能获得拥抱和爱情,而自己还没开始就落得这个下场?
还好此刻小腹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反应,很是安静。阮心糖心想,不知道肚子里的小人儿是不是也能感受到她心情不好,便乖巧的不惹事。
其实在今天之前事情还有很多可能性,可惜在刚刚那一刻统统都被掐灭了,唯独剩下一种结局,那就是她退场,再次回到原点,揣着她卑微的不敢见人的感情,继续一个人孤独地活。
“轰隆——
突然地闪电劈亮天空,炸裂的雷声接踵而至,眼看是下大雨的节奏。
阮心糖抬头望天,额头被一滴雨水砸中,也是在这时她反应过来离开江柏屿家时竟然连包也忘记拿,她两手空空,没手机没钱包,什么都没有。
雨渐渐大起来,伴随着狂乱的风飘得她满头满身都是水,她快走两步,一不小心,鞋跟卡进了路边下水道口的铁栅栏里。
想来一个人倒霉的时候不能沮丧得太早,因为马上还会遇见更倒霉的事。
雨已经倾盆而下,阮心糖眼前模糊成一片。她使劲往前蹬了两下,脚背被高跟凉鞋的细带勒出红印来那鞋也依旧纹丝不动,卡得死死的。
她只好解了鞋扣脱下鞋子,蹲下身使出全身力气往出拽,而那只高跟鞋却仿佛钉在其中一般。
她突然好沮丧,她就连一双高跟鞋也没办法轻易抛弃,要叫她怎么放弃自己喜欢了十年的人呢?
倾盆大雨没有因为阮心糖的遭遇变得柔和一些,依旧无情拍打着她全身。
阮心糖不知道自己为何执着,她干脆跪下来,两手抓住那只高跟鞋继续使劲。
可不管她怎么拔,鞋跟依旧卡死在两根铁栏杆里,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又去拉那两根坚硬的铁栅栏,可惜力量太弱,拉得掌心通红也不见效果。
阮心糖缓缓站起身,脱下脚上这只高跟鞋也丢到旁边。她想她是时候放弃了。
如果所有事都要跟她作对的话,那她放弃抵抗。
看着即将被她抛弃的高跟鞋,阮心糖突然眼眶湿热。
她抬手捂着脸,从指缝里流淌而出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亦或是都混在一起了,反正最终都是流入下水道,带着她的愤怒、委屈和不甘心。
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