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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淮拿着空杯子,心里没来由地空了一块。

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晚饭是颜梁淮做的,老太太虽然食欲不振,但赞口不绝,口齿不清还要坚持说:“将来谁当你的媳妇,要享福的。”

“能找到媳妇也算我有福气了。”

“话不好这么说,”老太太说,“你也快三十了,找个年纪相当的,早点结婚生子,免得孩子大了你们都老了,带不动。”

米安安埋着头,咬着筷子,食不知味。

本来她以为阿嬷只是先入为主,觉得颜梁淮是她爸妈那一辈的,如今才明白,不光如此,老人家对他的背景和职业满满的都是偏见。

此刻再听米阿嬷的话,米安安只觉得全是把人往外推的弦外之音。

她心里头难过,再没像平时那样叽叽喳喳。

倒是老太太口齿不清却说个不停。

“赶明儿请班爷过来吃顿饭吧,咱们不在家的日子还得靠他照顾家宅。”

米安安低头,“今天不是刚请他吃过吗?”

老太太惊讶,“什么时候请的?怎么不叫上我?”

米安安愣了愣,咬住筷子,“行,明天我约他。”

老太太这才满意。

饭后,米阿嬷催着颜梁淮早早离开了。

米安安独自在厨房里洗碗,凉水打在手背上,半点jīng神也无。

因为心不在焉,她半天都没动。

直到听见窗外传来低声的问询,“睡着了?”才被吓得猛地抬头——

只见颜梁淮正站在窗外,沐浴着月光,眉目柔和,lún廓如画。

☆、荣光(22)

见米安安直愣神, 颜梁淮从门口绕了进来, 顺手接过她手里的碗, 放在水流下细细揩拭。

“到一边歇着, 别回屋, 免得让你阿嬷发现我回来。”

米安安站在一边,看着他娴熟地冲洗、擦干,鼻子又酸了。

“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他没抬头, 不像洗碗,倒像是在研磨什么珍贵器皿。

“我阿嬷其实很感激你, 也喜欢你。”

“我知道。”

“她不是故意要支开你。”

“嗯。”

“……所以你别生她气。”

颜梁淮抬头,反问:“我为什么要跟老太太置气?”

说得也对。

正常人,谁会跟半生不熟的长辈计较这些?

“比起那个, 我更在意你怎么了,一晚上没怎么说话。”他放下碗筷,手撑在水池边,低头看她,“在担心什么?”

米安安明明什么也没说。

可他像能看透人心似的。

她不擅长说谎, 尤其在像颜梁淮这样的男人面前。

“我阿嬷不希望我喜欢上你,她觉得你是我爸妈那一辈的人。而且因为当年班爷投过军……落得家破人亡, 一生孤单, 所以阿嬷很怕你也会重蹈覆辙,就更不希望我和你走得太近。”

说到这里,她很慌地摆着手,“我知道你也没想跟我扯在一起!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的粘着你。”

颜梁淮静静地等她说完, 凝着她慌乱的眸子许久,才无声低头,将碗筷拾掇整齐,摞回橱柜里,从头到尾,一个字也没有说。

米安安更难过了,万里长征她花了一年多才走出几步,这一下干脆打道回府,甚至还倒退了几百里路。

人家本来就是被她给死缠烂打,才勉qiáng接近了的,现在她反倒矫情起来,简直是给脸不要……

越想越低落,瘦小的肩膀都快垮没了。

余光看见颜梁淮擦拭干净了厨房,转身就要离开,米安安的心直坠到了谷底,闷声闷气地说了声“那……再见……”

颜梁淮没回,径直出去了。

她背靠在墙边,浑身乏力。

笃笃。

窗框被敲了两下。

米安安抬头,只见颜梁淮站在窗外,面sè如水,“北上之前先把种子种下吧,等回来就晚了。”

她呆了好几秒,才咬着下chún,重重地点了下头。

*** ***

对米安安来说,种花种草都不在话下,只是身边的那个人,让她分心。

她擦了把汗,看向一边正俯身替自己填土的颜梁淮。

因为怕弄脏衣物,他是穿着背心、卷起裤管的,阳光之下肌rou健硕,唯独那条左腿泛着金属的光泽。

很疼吧?最起码,失去那条腿的时候一定是撕心裂肺的疼。

米安安心里想着,手上的速度就又慢了。

“你去歇会,剩下的我来。”颜梁淮回头,刚好看见她在愣神。

“不用,”米安安摇头,又拿小锄头将土壤松了松,“疼吗?”

颜梁淮不明所以,无声地看她。

“我从小tiáo皮,爬高上低的。四岁那年爬树,从顶上摔下来,把胳膊摔断了,打了三个月石膏。”米安安低头耙着土,“现在别的都忘了,就记得当时疼得在我妈怀里哭到嗓子都哑。我还只是骨折,你这个……当时一定特别疼。”

颜梁淮这才低头,审视着自己那条“腿”。

在换上它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拒绝复健,拒绝接受现实,比起装上这样的东西,他宁可永远缺一块,以便牢记莽撞所带来的后果。

“还好,已经忘了。”

话是这么说的,可神情分明不是这回事。

米安安能从他的视线里读出懊悔,甚至是一闪而过的绝望。

她丢下花锄,蹲在原地,“你听过月亏则盈吗?”

颜梁淮:“你想说什么?”

“我五岁的时候,爸妈在出车时候出意外,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人就没了。当时我觉得特别委屈,世界上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我们家摊上这种事了呢?”

颜梁淮不由地单膝蹲下,跟她几乎于视线平齐。

“当时阿嬷忙着cào办丧事,我就爬上枣树没完没了地哭。后来,是班爷过来找我,他让我看天上的月牙,说我现在的生活就像这天上的月,圆过、现在缺了,但只要咬咬牙挺过去,迟早还能圆起来——倒不是说我爸妈能起死回生,而是说,或许会有其他的值得去爱与被爱的人来到我身边。”

若是放在往日,说这话的时候米安安一定直勾勾地盯着颜梁淮,直看到他都不好意思。可今天,她却一直低头看着手指。

“那会我不懂,只想……那我就咬牙试试,说不准哪天月亮就圆回来了呢?”米安安苦笑,“到现在十多年了,我也不知道月是圆是缺,但起码日子过得还不错,有吃有喝,有人爱我。”

她顿了下,忽然惊弓之鸟似的抬头,“我不是说你啊。”

颜梁淮苦笑,不是他?那是说谷小钊了。

哪知小姑娘又解释,“我是说我阿嬷……她,很爱我,虽然嘴上老数落,但心里最爱我,我知道。”

颜梁淮默默地,吁出一口气。

米安安并不知道他心里的峰回路转,只顺着先前的话说:“所以,虽然你落下了伤,可是只要挺过去,总会有转机的。何况,我觉得你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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